时间来到11月11日。这一天,对郑勤跃来说,或许是他真正的审判日,又或者,是一次转瞬即逝的机会。
下午四点整,他的手机“叮”地一声,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发信人正是万先生。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只有一行简短而直接的指令:
“晚上6点,海港路,‘潮汕一品’火锅店,天字三号包间。带上你的项目计划书。”
没有提前打招呼,没有商量的余地,更像是一道不容置疑的传唤。更让郑勤跃心头一紧的是,万先生只提了项目计划书,却对那份同样重要的底层架构文档只字未提。
他看了一眼时间,只剩两个小时。这根本没给他留下任何准备的时间,但这或许也正是对方的目的——一场突击检查。
好在,他要的东西,郑勤跃早就准备好了。那份厚厚的、凝聚了他无数心血的计划书,就锁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他深吸一口气,立刻驱车前往。
路上的车流很堵,像他此刻纷乱的心绪。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万先生为什么突然要见他?为什么只提计划书?难道是财务问题还没完?还是说,他对项目本身不满意?
“想再多也没用。”他自嘲地笑了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是风是雨,是福是祸,见了面就都知道了。”
下午五点五十,郑勤跃准时抵达了“潮汕一品”。在服务生的引导下,他来到“天字三号”包间门口,整理了一下衣领,推门而入。
热气腾腾的火锅香气扑面而来,但包间里的气氛却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喧闹。
主位上坐着的正是万先生,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中式对襟衫,正慢条斯理地用长筷搅动着锅里翻滚的牛骨汤。他的身旁,是干练的方敏,正低头在平板上记录着什么。除此之外,还有两男一女,郑勤跃有些眼熟,正是同样被万先生投资的老板。
“万先生,方总。”郑勤跃礼貌地打招呼。
“嗯,来了,坐。”万先生头也没抬,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回应,然后用下巴指了指身边的空位。
郑勤跃依言坐下,将计划书放在手边,然后便成了一个安静的观察者。
这场饭局,从始至终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万先生并没有高谈阔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点到为止,却引人无尽遐想。
“上周在澳门,看了一场拍卖会,”他夹起一片毛肚,在滚汤里涮了七上八下,慢悠悠地说,“有些东西,价值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谁在举牌。时机,比东西本身重要。”
那个姓王的老板立刻像得到了圣旨,猛地一拍大腿:“万总高见!这说的就是资本的力量啊!我们做实业的,就是太看重‘东西’本身了!”
万先生没接话,只是将毛肚放进自己的蘸料碗里,仿佛没听见。他转向另一位做物流的李总,问道:“厦门那个峰会,看了吗?”
“看了看了!全程在线看的!”李总受宠若惊,身体前倾,“您关于‘产业链下沉’的观点,简直是醍醐灌顶!我们公司正在研究怎么落地呢!”
“哦?是吗。”万先生的语气平淡得像一杯白水,他甚至没有看李总一眼,只是转而对那位做化妆品的陈姐说,“女人钱,还是好赚。”
陈姐笑得花枝乱颤:“那还不是托万总的福,您上次提的‘私域流量’概念,我们上季度的业绩直接翻了一番!”
郑勤跃坐在那里,默默地听着,后背渐渐渗出一层冷汗。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细节:万先生对所有人的吹捧和表功,都表现出一种近乎冷漠的不屑。他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棋手,任由棋子们在棋盘上自我表现,而他的眼神,看似随意,却总在不经意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自己的脸。
他明白了。今天这个局,就是一场为他量身定做的鸿门宴。
万先生说澳门,是在说资本博弈;说厦门,是在说战略格局;说女人钱,是在说市场切入点。他说的每一件事,都像是在抛出一个开放性的问题,然后通过观察其他人的反应,来侧面审视自己。
他在等,等自己的反应。是像王总那样盲目附和,还是像李总那样急于表功?
郑勤跃选择沉默。他知道,在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人面前,任何巧言令色都是班门弄斧。他只是专注地听着,偶尔点头,眼神里流露出思考,而不是谄媚。
直到一锅红油滚得沸沸扬扬,万先生才像是终于结束了这场“压力测试”,用筷子指了指郑勤跃手边的文件,语气依旧平淡无波:
“你的计划书,带来了吗?”
郑勤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真正的环节,现在才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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