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露将残时,苏晚晴的胃袋突然翻涌起酸涩的潮水。她蜷在锦被里,冷汗浸透鬓发,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窗棂外悬着的铜铃被夜风撞得支离破碎,每一声清响都像利刃剖开她前世记忆的茧——那时她总在呕吐后,对着铜镜数鬓角新添的白发,而镜中映出的永远是那人漠然离去的背影。
别碰冷水。林辰的声音裹着药香撞进耳膜。她睁开眼,看见他正用温热的帕子擦拭她额角的冷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案几上的青瓷药碗腾着袅袅热气,将他的轮廓氤氲成模糊的剪影。前世这个时辰,他该在书房与幕僚商议如何夺取她的陪嫁田产。
再喝一口。他舀起一匙褐色的药汁,在烛火下晃成破碎的琥珀。苏晚晴盯着他袖口沾染的墨迹——那是昨夜她孕吐时,他慌乱中打翻了砚台留下的痕迹。前世他总说女子体弱乃天命,此刻却用掌心焐热了药碗,仿佛要将三冬的寒意都驱散。
子时的梆子敲到第三声,苏晚晴听见他压低的咳嗽。林辰的肩胛骨在单薄的中衣下凸起,像两柄未出鞘的剑。她忽然想起前世临终前,老嬷嬷塞给她的那封血书,上面写着林郎早有反心。可此刻他蜷在脚榻上,发梢还沾着为她煎药时溅起的火星,睡颜纯净得像个孩童。
你为何不问...她的话被晨风卷碎在齿间。林辰的睫毛忽然颤动,像蝴蝶即将振翅。苏晚晴慌忙闭眼,却听见他沙哑的笑声:问什么?问你是否还怀疑我?药香混着他身上的松烟墨味,在帐幔间织成细密的网。
当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时,苏晚晴终于看清他眼下的青影。那抹黛色像极了前世她临摹的《寒江独钓图》里的远山,只是此刻的山峦下,不再藏着算计的旋涡。她伸手触碰他凌乱的鬓发,指尖传来真实的温度——不是幻境,不是梦境,是活生生的、会为她彻夜不眠的人。
林辰。她轻声唤,声音轻得像柳絮落在湖面,我梦见...喉间忽然哽住,那些血雨腥风的记忆突然变得遥远。前世她总在噩梦中惊醒,而他永远背对着她,脊梁绷成一张拉满的弓。此刻他却立刻惊醒,掌心覆上她冰凉的手背,像要捂化她骨缝里的寒霜。
梦见我走了?他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晨光,放心,这次我会走得慢些。苏晚晴怔住,这才发现他另一只手始终护在她腹间——那里尚平坦如初,却已藏着他们共同的秘密。前世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像一记耳光打在她痴心妄想的脸上;而此刻,林辰的指尖正轻轻画着圈,仿佛在安抚一个易碎的梦。
帐幔外的雀儿开始啼鸣,一声比一声清亮。苏晚晴望着他熟睡的侧脸,忽然想起昨夜他为她掖被角时,袖口滑落的半截小像。那画像上的女子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背面却题着愿得一心人——不是她前世以为的白首不相离,而是更赤诚的、近乎天真的祈愿。
林辰。她贴近他温热的耳廓,声音里带着晨露的清甜,我相信你了。这句话落下的瞬间,窗外的玉兰树忽然簌簌摇动,抖落满枝积蓄了整夜的芬芳。林辰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却本能地将她搂得更紧,像是要把前世错过的所有时光,都补在这一刻的相拥里。
晨光爬上窗棂时,苏晚晴终于看清他枕边的书卷。那本《胎教方略》的扉页上,墨迹未干的批注刺得她眼眶发烫:晴儿畏寒,当以鹿茸入药。字迹歪斜如稚童,却一笔一划都刻着她前世求而不得的真心。她轻轻吻了吻他眉心的痣,那里曾是她最恨的、象征薄情的标记,此刻却成了她重生的印记。
帐外传来丫鬟轻巧的脚步声,苏晚晴却不想起身。她数着林辰均匀的呼吸,忽然明白有些真相不必用血泪验证——当一个人愿意为你放下所有算计,当他的脆弱与温柔都只对你敞开,当晨光里他睫毛的阴影都显得温柔,那便是最赤裸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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