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烛铺密室内,时间在等待中缓缓流逝。帝都表面依旧繁华喧嚣,影奴外出打探消息带回,昨夜鬼市的骚动已被压制下去,京兆尹对外宣称是帮派火拼,但血滴子的活动明显更加频繁,似乎在疯狂搜寻着什么。
同时,北漠使团所在的鸿胪寺别馆气氛也更加诡异,有消息称赫连铮与乌木台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虽然详情不明,但北漠内部矛盾公开化的迹象愈发明显。
凌烬利用这段时间运功调息,修复昨夜消耗的内力和轻微的伤势。萧煜则与玄微真人低声交谈,请教关于星象气运的玄奥知识。墨渊虽然伤势不轻,但也强打精神,准备着晚间解封玉简的事宜。
夜幕再次降临,亥时将至。密室的天花板有一处巧妙的机关,可以打开一道缝隙,正好能让星光透入。墨渊在密室中央清理出一块空地,用特制的银色粉末绘制了一个简易的星图阵法,然后将那枚古朴玉简置于阵法中央。
亥时正刻,北斗七星在夜空中清晰可见,璀璨星辉通过缝隙,如银纱般洒落,恰好笼罩在星图阵法之上。墨渊盘坐于阵前,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是一种古老而晦涩的咒文。他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催动这阵法对他消耗极大。
随着他的咒文声,洒落的星辉仿佛受到了牵引,缓缓汇聚到玉简之上。玉简开始散发出朦胧的微光,上面的细密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缓缓流动、重组。
凌烬、萧煜和玄微真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一幕。玄微真人眼中的赞许随着眼角弯曲,微微颔首。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玉简上的光芒达到鼎盛,随即迅速内敛。所有的纹路凝聚成了几行清晰古朴的文字和一幅简略的地图!
墨渊长舒一口气,身体晃了晃,几乎虚脱。萧煜连忙上前扶住他,递上一颗补充元气的药丸。
凌烬则快步上前,看向玉简上显现的内容。文字记载的正是“浑天星晷”被盗后,墨渊通过观星阁秘术追踪到的大致方位和隐藏方式。而那张简略地图,指向的竟然是——皇城西苑的琼林苑!
琼林苑是皇家园林,平日里虽也开放部分区域供王公贵族游赏,但其核心区域戒备森严,等闲人不得靠近。星晷竟然被藏在了那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玄微真人拂尘轻扫,道破了关键,“盗走星晷之人,深知此物重要,若藏在宫外,难免被各方势力搜寻。反而将其置于皇家禁苑之内,借助皇气遮掩,更能避人耳目。而且,琼林苑占地广阔,地形复杂,易于隐藏。”
凌烬眉头紧锁:“琼林苑守备森严,如何潜入?就算潜入,苑内面积巨大,仅凭这简略地图,又如何寻找?”
墨渊服下药丸,气息稍匀,虚弱地解释道:“玉简显示,星晷被藏于苑内观星台遗址之下。观星台是前朝所建,早已废弃,但其地基尚存,且因其曾用于观测星象,与星晷气息相合,是隐藏的绝佳地点。至于如何潜入……”
他看向玄微真人。
玄微真人微微一笑:“三日后,便是太后寿辰。按惯例,皇室将在琼林苑设宴,邀请宗室重臣游园赏景。这,便是一个机会。”
太后寿辰!
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届时琼林苑虽然守卫更多,但人员混杂,王公贵族、侍从护卫往来如织,反而更容易混水摸鱼。
“可是,寿宴邀请名单严格,我们如何进入?”萧煜提出了关键问题。
玄微真人从袖中取出两份烫金的请柬:“镇北王府自然在邀请之列。至于凌将军……”他看向凌烬,“则需要换个身份了。”
凌烬瞬间明白了玄微真人的意思。他需要再次伪装,以萧煜随从或者王府某位不引人注意的客卿身份,混入琼林苑。
“此事需得王爷首肯,并周密安排。”凌烬沉声道。潜入皇家禁苑,风险极大,一旦暴露,不仅前功尽弃,更会连累整个镇北王府。
“贫道已与萧王爷通过气。”玄微真人淡然道,“王爷深知此事关乎国运,已同意配合。具体的身份和行动计划,还需回府细细商议。”
事不宜迟,既然确定了目标和时机,众人立刻动身,趁着夜色掩护,分批悄然返回镇北王府。
王府内,萧远山早已在韬略阁等候。听完众人的汇报,他花白的眉毛紧锁,沉思良久。
“太后寿宴,琼林苑……”萧远山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确实是个机会,但也是龙潭虎穴。皇帝、太子、三皇子、后宫嫔妃、文武重臣皆会到场,眼线众多,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看向凌烬:“小子,你可想清楚了?这一步踏出,可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凌烬目光坚定,抱拳道:“王爷,凌烬早已无路可退。唯有查明真相,粉碎阴谋,方能告慰三万弟兄在天之灵,护我大夏山河无恙!”
“好!”萧远山眼中精光一闪,“既然你有此决心,老夫便陪你赌这一把!身份之事,老夫来安排。三日后,你就以煜儿新招揽的江湖异人墨先生的弟子,林默的身份,随王府队伍入园。记住,入园之后,一切见机行事,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妄动刀兵,一切以寻回星晷为要!”
“林默……遵命!”凌烬躬身领命。林默,沉默是金,这名字倒也贴合他需要低调行事的身份。
接下来的三天,王府表面平静,暗地里却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准备。凌烬熟悉着“林默”这个新身份的背景资料和言行举止。萧煜则利用九离宗的资源,尽可能搜集琼林苑的地形图,特别是观星台遗址周边的详细情况。墨渊在王府秘药调理下,伤势稍有好转,也将观星台遗址可能的机关暗道所知无几地告知众人。
玄微真人则时常与萧远山密谈,所谈内容无人知晓,但每次密谈后,萧远山的脸色都更加凝重。
风暴来临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第三天傍晚,太后寿辰前夕,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再次打破了王府的平静。
来的竟是兵部职方司郎中,李文渊。他依旧是那副儒雅模样,但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
“下官冒昧来访,实在是有要事禀报王爷和郡主。”李文渊开门见山,甚至来不及寒暄,“下官近日清查库房档案,发现一份关于琼林苑观星台的前朝改建图纸不翼而飞!同时,职方司一名专司堪舆档案的老吏,于前日暴毙家中!”
观星台图纸失窃!
掌管档案的老吏暴毙!
这两个消息如同惊雷,在韬略阁内炸响!
凌烬和萧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绝不是巧合!
“辰砂”或者其背后的势力,显然也在紧锣密鼓地行动,他们的目标,同样直指观星台下的星晷!甚至可能比他们掌握了更具体的信息!
李文渊的到来,是示警?
还是试探?
他在这盘棋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萧远山目光锐利如刀,盯着李文渊,缓缓问道:“李大人将此等机密告知老夫,意欲何为?”
李文渊深吸一口气,拱手道:“下官人微言轻,但亦知忠君爱国。琼林苑乃皇家重地,太后寿宴在即,接连发生此等蹊跷之事,下官忧心忡忡,恐有奸人欲行不轨,祸乱宫闱!王爷乃国之柱石,唯有禀报王爷,或可防患于未然!”
他的话语恳切,神情不似作伪。
萧远山沉吟片刻,道:“李大人忠心可嘉,此事老夫知道了。你且回去,勿要声张,一切如常,老夫自有计较。”
“下官遵命!”李文渊如释重负,躬身退下。
李文渊走后,阁内气氛更加凝重。
“看来,明日的琼林苑,注定不平静了。”萧远山的声音带着一丝肃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究竟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未可知!”
凌烬握紧了拳头,明日之战,不仅是为了夺回星晷,更是与时间赛跑,与隐藏在暗处的强大对手博弈!
太后寿宴,琼林苑,一场关乎国运的暗战,即将在歌舞升平之下,悄然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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