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塘一踏进家门,见堂屋空荡荡的,娘在田里劳作还没有回来,
她心头一松,忙从书包里摸出那半截铅笔,又从作业本尾页撕下一张纸,快步凑到桌边坐下。
坐在桌子旁飞快地写起来,字写得歪歪扭扭,笔画却写得格外用力。
写完,她把纸条叠成方正的小方块,紧紧攥在手心,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可转念一想,又犯了难:自己不能直接去苏家,那怎么办?
琢磨片刻,她忽然想起同村的潘红霞!俩人素来交好,红霞爹常去苏家帮着修农具,红霞去苏家送东西、问作业,再寻常不过,绝不会引人怀疑。
苏念塘攥着纸条快步往潘红霞家赶,刚拐过村口的老槐树,就瞧见红霞在院子里晒玉米。
“红霞!”她站在院门口喊了声,等对方直起腰迎过来,忙把纸条塞进她手里,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气息都带着急:“红霞,你帮个大忙!等苏建兵二叔在家,把这纸条偷偷夹进他常看的《农机具使用与维修技术》里,千万别让旁人看见,也别说这是我给的,拜托你了!”
潘红霞捏着纸条,虽眼里藏着疑惑,可瞧着念塘恳切的模样,还是爽快点头:“放心!这事我准给你办得妥妥的。”两人又约好,天黑后在念塘家门口碰面,一起去苏家——多个人,也多份底气。
天刚擦黑,家家户户的烟囱陆续歇了火,柴火烟裹着饭菜的余温,在土路上慢悠悠地飘。
潘红霞早早就到了念塘家门口,两人没多说话,急匆匆往苏家赶。
快到苏家门口时,念塘猛地拽住红霞的胳膊,声音压得比夜风还低:“红霞,我在这墙根等你,你进去机灵点,别露破绽。”
红霞把布衫兜里的纸条又按了按,指尖都浸出点汗,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迈着步子走到院门口,抬手“咚咚咚”拍了拍木门。敲门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亮,没一会儿,院里传来苏珍珠脆生生的嗓门:“谁呀?”
“是我,红霞!”红霞扬声应着,等门“吱呀”一声推开,脸上立刻堆起实诚的笑,“珍珠,可算着你在家了!今天老师留的算术题,最后一道我琢磨半宿都没绕明白,特地来问你咋解。”
珍珠一听,立马笑着往旁边让:“快进来!我刚写完作业,那题我爹还教我了,保准给你讲明白!”说着就拉着红霞往东边厢房走,路过堂屋时,灶房里透出昏黄的灯光,苏老太刷锅的“哐当”声,顺着门缝飘了出来,还带着点洗洁精的皂角味。
红霞一边跟着往里走,一边用眼角余光飞快瞟向西边的房间——窗纸上映着个低头的人影,身形板正,不用想也知道是苏建兵在里头。
进了东厢房,八仙桌上摊着苏珍珠的作业本,旁边还放着半截削得尖尖的铅笔,潘红霞凑过去,装作认真看题的模样,手指却在桌下悄悄蜷成一团,心里默默数着时辰。
等珍珠弯腰去翻桌角的草稿本,嘴里念叨着“我得找找当时咋算的”时,红霞猛地站起身,笑着拍了下大腿:“哎呀,光顾着问你题,差点忘了正事!我爹让我捎句话给你爹,说咱家腌的萝卜干出缸了,脆生生的,明儿让你爹去拿点尝尝鲜。”
没等珍珠搭话,红霞已经快步走出东厢房,径直往西屋去。西屋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推了道缝,见苏建兵正坐在木桌前,就着那盏昏黄的十五瓦灯泡看报纸,桌上果然摆着那本卷了边的《农机具使用与维修技术》,书角还夹着根晒干的麦秆当书签。
红霞屏住呼吸,借着门口的阴影溜到桌边,飞快地从兜里摸出纸条,顺着麦秆夹着的地方塞了进去,又用指尖把书皮轻轻捋平,这才装作刚进门的样子,笑着喊了声:“二叔,看报呢?”
苏建兵抬了抬头,摘下鼻梁上那副缠着胶布的旧眼镜,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是红霞啊,啥事?”
“我爹让我跟您说,家里腌的萝卜干好了,明儿让珍珠去拿点,就着粥喝香得很。”
红霞语速平稳,眼神却不敢多停留,生怕露了马脚,说完又补了句:“那我不打扰您看报了,珍珠还等着给我讲题呢。”
苏建兵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说完重新戴上眼镜,低头继续看报纸,压根没留意桌上的书里,已经多了一张藏着要紧事的纸条。
红霞转身出了西屋,快步回到东厢房,跟珍珠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两句,找了个“娘该催着回家了”的由头,匆匆出了苏家院门。
刚走院门,就见杨春花推着自行车进来,杨春花扫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潘红霞素来跟苏念塘走得近,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来自家?
红霞心里“咯噔”一下,忙走到靠在墙根的念塘身边,压低声音:“妥了!纸条塞书里了,二叔没察觉。”
“可你二婶回来了,会不会发现?”念塘攥着她的手,声音里满是慌意,指尖都凉了。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挪到西屋窗户底下,踮着脚往里瞧。
屋里,杨春花和苏建兵没多说话,只见杨春花径直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本《农机具使用与维修技术》,在桌上轻往桌子中间挪了挪。
念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差点发出声。
好在杨春花没有翻开书,转身坐在床沿,拿起毛线针和半织好的毛衣,“咔嗒咔嗒”织了起来。
念塘和红霞这才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咚”地落了地,攥皱的衣角也慢慢松开。
她拉着红霞的手,声音里满是感激:“多亏你了,红霞。咱快回吧,别让家里人惦记。”
另一边杨春花织了一会儿毛衣,打了个哈欠把毛线团往床头一放:“建兵,不早了,熄灯睡吧。”
苏建兵“嗯”了一声,把报纸叠得方方正正,又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桌上的《农机具使用与维修技术》——这书他每晚睡前都要翻上几页,总想着从里头多琢磨些修农机的门道,好让厂里的活计更顺手。
刚碰到书脊,夹在书里的麦秆书签“啪嗒”一声落了地,一张叠得紧实的纸条跟着滑出来,稳稳落在摊开的书页上。
“镇东巷3号,杨春花,王强”——那行歪扭的字迹,在灯光下却格外扎眼。
他抽出纸条捏在指间,张了张嘴没出声,又将其塞回书里,轻轻推到桌角。转身拿起搪瓷杯喝了口凉茶,喉结滚动着,茶水的凉意顺喉而下,却压不住心头的躁意。
目光先落在紧闭的房门上,随即转回来盯住那本书,半晌未动,只有指节轻轻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等他慢慢冷静下来,心里犯了嘀咕:这纸条到底是谁塞的,是不是刚才潘红霞进来塞的,是不是恶作剧?可转念一想,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事不能含糊,明天还得去镇东巷3号看看,亲自证实一下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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