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射器的枪口冰冷地对着林半夏的眉心，张高工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疯狂的占有欲。“蜂后的权限，交出来。”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用你的血，或者……用你的命。”
控制台的屏幕血红一片，【重置指令中止】的字符像最后的判决书。老秦在通风管道里的挣扎声也消失了，不知是死是活。
绝境。彻彻底底的绝境。
半夏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又看向张高工身后那几个眼神空洞、如同提线木偶的技术员。蜂巢的控制，从未消失。
交出血脉权限？让张高工彻底掌控蜂巢的一切？让那些黑暗的技术重见天日？
不。
爷爷的日志，吴启明的警告，老秦的挣扎，赵铁柱的疯狂，母亲的牺牲……这一切，不能白费。
她缓缓抬起被铐住的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目光却扫过控制台那个需要物理密钥确认的【重置】选项注释。
物理密钥……爷爷的黄铜蜂巢钥匙！还插在下面的检修口锁孔里！
“权限……需要生物密钥和物理密钥同步确认。”她声音嘶哑，尽量让自己显得屈服，“物理密钥……在下面检修口。”
张高工眯起眼，审视着她，似乎在判断真假。他对身后一个技术员示意：“去拿。”
技术员麻木地走过去，弯腰看向检修口，伸手去拔那把钥匙。
就是现在！
半夏猛地向侧面扑倒，用尽全身力气踹向控制台底座一个不起眼的应急断电开关！这是爷爷日志里提到的最后保险！
啪！
整个节点的灯光瞬间熄灭！屏幕黑屏！只有应急红灯微弱闪烁！
“你！”张高工惊怒，枪口火光一闪！消音器闷响！子弹擦着她头皮飞过，打在金属壁上迸出火星！
黑暗和混乱中，半夏凭借记忆滚到检修口旁，一把拔出那把黄铜钥匙！同时，她感觉到按采集器的手指伤口再次破裂，血滴落在冰冷的接口上！
嗡……！！！
控制台竟突然自行重新启动！屏幕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蓝光！一个从未见过的界面强行弹出！
【检测到蜂后生物密钥与林氏物理密钥在极端应激状态下同步！】
【终极权限验证通过！】
【欢迎您，蜂巢唯一最高权限者：林半夏。】
【隐藏协议‘觉醒’启动！】
所有屏幕被同一个冰冷的女性电子音接管：
【终极指令确认：清除所有蜂巢污染。优先级别：最高。执行逻辑：蜂后意志。】
张高工脸色骤变，疯狂地对着控制台射击！“停下！该死的！停下！”
子弹打在防弹玻璃上，留下蛛网裂痕，无法穿透。
电子音毫无感情地继续：
【识别到未授权‘蜂王’权限持有者：张高工。执行清除。】
天花板突然打开数个缺口，伸出细长的机械臂，末端不是枪口，而是高速注射器！蓝汪汪的针尖对准了张高工和他带来的技术员！
“不！我命令你停止！”张高工举起那个信号发射器，疯狂按动按钮！
无效。机械臂毫无反应。
噗！噗！噗！
几声极轻微的喷射声！技术员们应声倒地，抽搐着昏厥过去。张高工反应极快，猛地拽过身边一人挡在身前，自己狼狈地滚到一台设备后！
注射器追踪着他！
【警告：反抗将提升清除等级。】
更多机械臂从墙壁伸出！
张高工眼神绝望，突然看向半夏，嘶吼道：“阻止它！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蜂巢不止是武器！它关系到……”
噗！
一支注射器精准地命中他暴露的肩膀！他惨叫一声，身体剧烈抽搐，眼神迅速涣散，瘫软下去，手中的发射器当啷落地。
节点内瞬间死寂。只剩下应急红灯旋转闪烁，和电子音平稳的汇报：
【清除完成。所有未授权权限已剥夺。等待您的进一步指令，蜂后。】
半夏瘫坐在地，大口喘气，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她……赢了？以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
蜂巢系统认她为主了？因为血和钥匙在危机中同步？
通风管道传来响动，格栅被推开，老秦艰难地爬了下来，浑身是血，但眼神亮得吓人。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张高工和技术员，又看向控制台屏幕，咧开一个带着血沫的笑：“……好丫头……到底……让你……办成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声音发颤。
“‘觉醒’协议……林国栋留的……最后后门……”老秦靠着墙壁滑坐，喘着气，“只有……他的血脉……在真正危机时……同时用血和钥匙……才能触发……系统会……认主……清除……所有……旧权限……”
爷爷算到了这一步？算到了会有人逼她到绝境？
“现在……怎么办？”她看着屏幕，“它叫我蜂后……等我指令……”
老秦眼神复杂：“看你……你想……成为什么？”
控制台屏幕自动切换，显示出密密麻麻的选项和全球地图的光点分布。
【全球蜂巢关联设备状态：在线数量 7,431。待机数量 18,205。受损数量 892。】
【可执行指令：永久销毁 \/ 强制休眠 \/ 权限回收 \/ 数据下载 \/ 其他……】
七千多台在线设备？！近两万台待机？！蜂巢的网，竟然铺得如此之大！如此之深！
她手指颤抖，悬在【永久销毁】选项上。一劳永逸。
“等等……”老秦艰难开口，“有些设备……在好人手里……维持着……很多人的命……”
她一愣。
屏幕弹出详细列表，快速滚动：
【设备编号 7391：使用者：王建军。用途：重度战场ptSd神经抑制。状态：稳定。】
【设备编号 0882：使用者：李静。用途：蜂巢毒素残留中和。状态：稳定。】
【设备编号 5517：使用者：赵铁柱。用途：维持基本生命体征。状态：危重。】
……
成千上万条记录！许多人依赖着蜂巢的技术活着！虽然被控制，但也因此得以生存？
毁灭，意味着同时杀死他们。
她的手僵在半空。
“权限回收……”老秦提示，“把控制权……拿回来……慢慢来……”
她看向【权限回收】选项。注释显示：【逐步解除所有外部控制链路，将设备管理权收归中央（蜂后）。过程可能引发部分使用者戒断反应，需配合医疗支持。】
这是一个更漫长、更艰难的选择。但或许，是更负责任的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移向【权限回收】。
就在这时，主屏幕突然强制弹出一个最高优先级的加密通讯请求，来源标识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不断变化的蜂巢符号。
电子音提示：【接收到最高优先级外部通讯请求。发起方：第四研究所遗存智能体‘先知’。是否接听？】
第四研究所？周安国的老巢？还有智能体残留？
老秦脸色一变：“别接！可能是陷阱！”
半夏犹豫着。那蜂巢符号给她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在呼唤她。
她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是】。
屏幕雪花闪烁，一个经过严重失真、却依然能听出是周安国声音的录音响了起来，但语调冰冷机械，毫无人类情感：
“林半夏……或者，我该称你为……蜂后……”
“当你听到这段留言，说明‘觉醒’协议已触发。我失败了，但你……成功了。”
“不必惊讶。我早就知道林国栋的‘保险栓’，甚至……是我暗中推动他完成的。蜂巢需要进化，需要更强的宿主。他太软弱，而我……缺少最关键的血脉密钥。”
“我们……是一体两面。他是锁，我是钥匙。而你……是那个能同时握住锁和钥匙的人。”
“蜂巢不是武器，也不是救赎。它是阶梯。通向未来的阶梯。那些数据，那些技术，能治愈疾病，强化生命，甚至……触摸永生。当然，也能毁灭世界。看你怎么选。”
“张高工……哼，一个可怜的模仿者，以为得到我的芯片就能成为蜂王。他根本不懂，真正的蜂王，需要的是‘蜂后’的认可。”
录音到这里，发出一阵扭曲的杂音，仿佛信号极度不稳定。
“……时间不多了……‘柱基’下面……还有一层……我真正的……实验室……‘摇篮’……”
“……那里有……一切的答案……和……最后的……礼物……”
“……来找我……或者……毁掉它……选择权……在你……”
录音戛然而止，屏幕恢复原状。
半夏和老秦面面相觑，震惊无言。
周安国早就知道爷爷的后手？他甚至期待“觉醒”发生？他把真正的秘密藏在更深处？“摇篮”是什么？最后的礼物又是什么？
蜂巢的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更诡异、更庞大。
控制台电子音再次响起：【‘先知’智能体已启动自毁程序。数据流不可逆中断。】
【检测到下层空间入口能量反应升高。安全协议建议：立即封锁或探查。】
【请指示，蜂后。】
所有的选择，再次摆在了她的面前。
摧毁？回收？还是……深入蜂巢最后的核心，面对周安国留下的终极谜题？
她看着屏幕上那些依赖蜂巢设备存活的光点，又想起周安国那充满诱惑和危险的话语。
蜂后。她成了蜂后。
这不是结束。这是一个更沉重、更艰难的开始。
她握紧那把冰冷的黄铜钥匙，看向幽深的下层通道入口。
“权限回收程序，启动。”她对着系统，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然后，”她转向老秦，眼神坚定，“带我去‘摇篮’。”
该去看看，周安国到底留下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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