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已升至中天，将太原东北的官道晒得蒸腾起缕缕湿气。泥泞的路面上，窦建德的五万残兵如一条散乱的长蛇，拖沓着向洺州方向挪动。士兵们个个衣衫褴褛，甲胄歪斜，有的光着脚踩在冰冷的泥水里，有的肩头扛着断裂的兵器，脸上满是挥之不去的惊恐与疲惫。窦建德骑在乌骓马上，玄色战甲上的血迹已凝结成暗褐色，肩头的伤口被草草包扎，每颠簸一下便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脸色愈发阴沉。刘黑闼紧随其后，手中长枪握得指节发白，目光死死盯着两侧茂密的山林，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大王，此处地势险要，山林密布，若有伏兵后果不堪设想，不如还是绕道吧！”刘黑闼第三次开口劝说，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他征战多年，对这种寂静得反常的环境有着本能的警惕，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在他听来都像是暗藏的杀机。
窦建德烦躁地勒住马缰，回头瞪了刘黑闼一眼，语气中满是不耐：“休要多言，继续往前走！这荒郊野岭，除了我们这些败兵，还能有谁？”你不要老是疑神疑鬼的。他此刻满脑子都是逃离太原地界，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只当刘黑闼是战败后惊弓之鸟。说罢，他不再犹豫，双腿一夹马腹，乌骓马嘶鸣一声，继续沿着官道前行。
刘黑闼望着他决绝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催马跟上。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王小胡、曹湛，沉声道：“你们二人各自率领一队人马，警惕两侧山林，一旦有异动，立刻示警！”王小胡和曹湛连忙点头，分左右两翼散开，试图让散乱的队伍多一层防备，可士兵们早已士气崩溃，哪里还能组织起有效的警戒，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高坡之上，程咬金屏住呼吸，锁子黄金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手中八卦宣花斧的斧刃映出他锐利的眼神。他死死盯着下方缓缓逼近的残军，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意，对身旁的亲兵低声道：“传令下去，敌军全部进入埋伏圈再动手，谁敢擅自出声，军法处置！”
亲兵悄然点头，将命令顺着高坡传递下去。左侧山林中，秦琼率领五千步兵匍匐在灌木丛后，刀盾手将盾牌死死按在地上，长戈手的戈尖斜指天空，锋芒隐没在枝叶间；右侧洼地内，裴元庆轻抚着照夜玉狮子的鬃毛，八棱梅花亮银锤横放在马鞍上，锤身的寒光在阴影中闪烁，骑兵们的马蹄都裹着厚厚的麻布，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中路的一万大军则隐伏在高坡两侧，盾牌结成坚固的壁垒，长矛如林，只待号令一响便要雷霆出击。
整个埋伏圈寂静得可怕，唯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马蹄声。瓦岗将士们手心沁出冷汗，紧握兵器的指节泛白，目光中燃烧着熊熊战意，静静等待着总攻的信号。
终于，窦建德的残兵全部踏入了埋伏圈。前锋已过了官道中段，中军紧随其后，殿后的士兵也渐渐进入了秦琼的包围圈。程咬金眼中精光暴涨，猛地站起身，手中八卦宣花斧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大喝一声：“兄弟们，随我——杀！”
这声大喝如同惊雷炸响，打破了山林的寂静！程咬金纵身一跃，从高坡上俯冲而下，锁子黄金甲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光，八卦宣花斧带着破空的锐啸，朝着下方的残军劈去。“天罡三十六斧第一式——劈山破岳！”
斧影如同一道闪电，狠狠砸在三名并排前行的残兵身上。只听“噗嗤”一声巨响，三人连人带甲被劈成两半，鲜血混合着内脏喷涌而出，溅得泥泞路面一片猩红。程咬金落地后毫不停歇，脚步如飞，八卦宣花斧再次抡起，“横扫千军！”斧刃带着狂风，横扫而出，七八名残兵应声倒地，断肢横飞，惨叫声瞬间响彻官道。
与此同时，左侧山林中鼓声大作，秦琼手持虎头湛金枪，高声呐喊：“杀！”五千步兵如猛虎下山，刀盾手在前开路，长戈手紧随其后，瞬间截断了残军的后路。长戈如林，不断刺向惊慌失措的残兵，惨叫声此起彼伏，后路的残军被打得晕头转向，根本无法组织起任何抵抗，只能徒劳地挥舞着兵器，不断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右侧洼地内，裴元庆双腿一夹马腹，照夜玉狮子长嘶一声，如一道白色闪电冲出洼地。“杀！”裴元庆怒喝一声，八棱梅花亮银锤舞得密不透风，双锤齐出，“流星赶月！”两名试图阻拦的残兵被锤风扫中，身体直接倒飞出去，撞在树上摔成一滩肉泥。五千骑兵紧随其后，马蹄踏碎泥泞，朝着残军中军直冲而去，骑兵的冲击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残军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不好！是埋伏！快抵抗！”刘黑闼嘶声呐喊，手中长枪急舞，接连刺倒两名冲来的瓦岗士兵。可窦建德的残军本就士气低落，此刻被三路伏兵夹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士兵们哭爹喊娘，纷纷丢盔卸甲，拥挤着向后逃窜，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有的士兵想要钻进山林逃生，却被埋伏在林中的瓦岗步兵一刀斩杀；有的想要掉头逃跑，却被秦琼率领的后军死死拦住，只能在绝望中被屠戮。
程咬金的天罡三十六斧愈发迅猛，一招比一招狠辣。“力劈华山”直劈而下，一名残军将领躲闪不及，被一斧劈成两半，鲜血溅了程咬金满脸；“缠丝锁喉”巧劲一拧，斧刃划过一名亲兵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锁子黄金甲；“翻江倒海”横斧横扫，斧影翻飞间，十余名残兵应声倒地，无人能挡其锋芒。他在乱军之中横冲直撞，八卦宣花斧所过之处，留下一片尸骸，残兵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避让，竟被他硬生生杀出一条通往中军的血路。
“窦建德！纳命来！”程咬金放声大笑，声音震彻山林，手中斧头挥舞得愈发凌厉，朝着窦建德的方向猛冲而去。
窦建德目睹麾下士兵如割麦子般倒下，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他催马想要逃窜，却被混乱的人群死死堵住，乌骓马焦躁地刨着蹄子，却难以挪动半步。就在这时，一道白影如闪电般冲至近前，正是裴元庆！
“老贼，哪里跑！”裴元庆怒喝一声，照夜玉狮子四蹄翻飞，踏过满地尸骸，八棱梅花亮银锤带着千钧之力，朝着窦建德当头砸下。
窦建德脸色骤变，慌忙举起虎头槊格挡。“铛！”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虎头槊瞬间被砸弯，一股巨力顺着槊杆传来，窦建德双臂发麻，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整个人被震得从马背上摔落下来，重重砸在泥泞之中。乌骓马受惊，嘶鸣着狂奔而去。
窦建德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裴元庆一把揪住战甲领口，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你……你是裴元庆？”窦建德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位少年将军，声音颤抖。他早听闻瓦岗有一位叫裴元庆的年轻将领，听闻此人天生神力，双手各持一柄三百斤重的银锤，却没想到会在此刻狭路相逢。
“正是爷爷！”裴元庆眼中寒光暴涨，“你这卑鄙小人，趁我们和李家军攻打兖州和曹州之时，竟敢联合宇文成都围攻太原，当真是不知死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说罢，他双臂发力，八棱梅花亮银锤狠狠砸在窦建德胸前。
“噗——”窦建德喷出一大口鲜血，肋骨断裂的声响清晰可闻，双眼圆睁，充满了不甘与绝望，身体软软垂下，已然气绝。裴元庆随手将他的尸身丢在地上，双锤一挥，又有几名试图上前救援的亲兵被砸得脑浆迸裂。
“大王！”刘黑闼目睹窦建德被杀，肝胆俱裂，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他深知大势已去，再打下去只会全军覆没。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王小胡、曹湛，急声道：“快撤！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回到洺州，整顿兵马，一定要为窦大王报仇！”
王小胡和曹湛此刻也早已没了战意，看到窦建德身死，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连忙点头：“刘将军说得对，快撤！”三人当即率领身边还算完整的三四万残兵，朝着洺州方向疯狂逃窜。残兵们如同丧家之犬，只顾着拼命往前跑，连掉在地上的兵器都无暇顾及。
“想跑？没那么容易！”程咬金见状，放声大笑，挥斧喊道：“兄弟们，追！给俺杀得他们片甲不留！”他率领中路大军紧随其后，八卦宣花斧起落间，又添无数亡魂。秦琼率领步兵从后方追击，长戈不断刺向溃兵的后背；裴元庆的骑兵则在溃兵中来回冲杀，八棱梅花亮银锤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残兵死伤惨重，哀嚎声不绝于耳。
官道之上，血流成河，泥泞的路面被鲜血染成暗红，尸骸遍地，惨不忍睹。瓦岗将士们士气如虹，紧追不舍，不断斩杀着逃窜的残兵。有的残兵实在跑不动了，跪倒在地求饶，却被无情地斩杀；有的试图钻进山林躲藏，却被骑兵追上，一枪刺死。
追出十余里地，刘黑闼率领的残兵已逃远，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程咬金见麾下将士连日征战，脸上都带着疲惫之色，且再追下去也难以将残兵尽数歼灭，便抬手喝道：“鸣金收兵！”
清脆的金锣声响起，回荡在山林之间。瓦岗大军渐渐停下追击的脚步，将士们停下身来，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却洋溢着胜利的喜悦。有的士兵瘫坐在地上，擦拭着手中的兵器；有的则相互搀扶着，清点着人数；还有的在打扫战场，收集着敌军丢弃的物资。
程咬金勒住大肚子蝈蝈红，翻身下马，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笑得合不拢嘴。他走到裴元庆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小舅子好样的！没想到你竟亲手斩了窦建德这老贼，真是解气！这一下，俺在二弟面前也能好好自豪一番了！”
裴元庆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姐夫过奖了，都是将士们奋勇杀敌，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秦琼也策马赶来，手中虎头湛金枪上的血迹尚未干涸，他翻身下马，对着程咬金抱拳道：“大王，你的天罡三十六斧真是越发威猛了，元庆更是悍猛，阵前斩将，此番伏击大获全胜，窦建德一死，河北一带便少了一大祸患，这对天下百姓也是一件大好事！”
“哈哈，程咬金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这都是大家的功劳！若不是你提议设伏，若不是元庆和将士们奋勇杀敌，哪能这么容易就拿下窦建德！”他转头看向周围的将士们，高声道：“兄弟们，今日大捷，多亏了你们！待回到瓦岗寨，俺定为大家论功行赏，让大家痛饮庆功酒！”
“多谢大王！”将士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彻云霄，疲惫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程咬金收敛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大手一挥：“传令下去，清点伤亡，打扫战场，收拢物资，再把敌军的尸体堆在一起给焚烧了，省的引起瘟疫！然后咱们整队出发，火速回太原与二弟汇合！窦建德虽死，但麾下还有将领逃脱，日后必成祸患，我们需尽快与二弟、李二公子商议后续事宜！”
“遵命！”众将士齐声应诺，立刻行动起来。有的士兵开始清点伤亡人数，登记在册；有的则打扫战场把敌军尸体堆在一起焚烧，还有的在收集敌军的兵器、甲胄和物资；剩余的士兵则负责掩埋已方阵亡将士的尸体，脸上带着肃穆之色。
阳光渐渐西斜，将山林和官道染成一片橘红。瓦岗大军整顿完毕，朝着太原方向缓缓前行。队伍之中，程咬金与秦琼、裴元庆并马而行，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
“姐夫，此番回去，程统领和李渊父子定会大喜！”裴元庆笑着说道，眼中满是期待。
程咬金哈哈一笑：“那是自然！窦建德这老贼，困扰河北多年，如今被咱们斩杀，不仅解了太原之围，还为日后进取天下扫清了一大障碍，他们怎能不高兴！”
秦琼点了点头，沉声道：“只是窦建德麾下有个叫刘黑闼的将领，此人逃脱后定会回到洺州整顿兵马，待日后势力壮大后定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而且此人颇有谋略，且尚有三四万残兵跟随他回到洺州，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叔宝所言极是！”程咬金收敛笑容，神色凝重，“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与二弟汇合，再商议对策。刘黑闼那厮就算再能折腾，也翻不了天！待我们休整完毕，便可挥师北上，一举荡平洺州，永绝后患！”
三人相视一笑，催马前行。瓦岗大军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满地暗红的血迹，诉说着这场惨烈的伏击战。而在遥远的洺州方向，刘黑闼率领着残兵一路狂奔，脸上满是悲愤与决绝，心中复仇的火焰熊熊燃烧，一场新的纷争，已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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