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的太阳把比赛场馆烤得像个蒸笼，水晶吊灯的光反射在大理石地面上，晃得人眼晕。
林仲秋站在料理台后，面前摆着条活草鱼，鱼尾偶尔甩动，溅起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对手皮埃尔站在隔壁台，银灰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正用镊子调整蓝龙虾的摆盘。
他的料理台上摆满了玻璃器皿，装着五颜六色的酱汁，旁边的电子屏上跳动着精确到秒的烹饪时间——这是“国际厨神邀请赛”的决赛现场，主题是“鱼”。
弹幕早已刷成了瀑布：
【我的天！林晓晓疯了吧？跟法国三星主厨比鱼，她选草鱼？】
【皮埃尔的深海鳕鱼配蓝龙虾酱汁，光食材就值一辆车！】
【苏倩倩刚发长文：“专业与业余的差距，就像油画与涂鸦”——这是直接押林仲秋输啊】
皮埃尔瞥了眼林仲秋的草鱼，嘴角勾起抹轻蔑的笑，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林小姐，或许你该退赛。用这种廉价河鱼参赛，是对美食的亵渎。”
林仲秋没抬头，指尖在草鱼背上划过，感受着鱼鳞下肌肉的弹性。
“皮埃尔先生，”她声音平静，“你知道中国人为什么爱吃草鱼吗？”她拿起刀，刀刃在鱼腹上轻轻一旋，“因为它活在江河里，带着水的灵气，就像中国人的日子，朴素，却有韧性。”
刀刃与鱼骨碰撞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场馆里格外清晰。
她没用任何测量工具，仅凭手感就将鱼肉片成了厚薄均匀的长片，再用刀尖在肉上划出细密的刀纹，每道纹路间距相等，深至鱼皮却不划破。
“这叫‘剞花’，”她屈指弹了弹鱼肉，“得顺着纹理，像给鱼披件花衣。”
皮埃尔那边已经开始制作酱汁，搅拌机“嗡嗡”作响，几十种香料被精确称量后混合，蓝龙虾的虾黄被小火熬成金红色的膏，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异域香气。
他用温度计测量油温，精确到摄氏度，嘴角始终挂着胜券在握的微笑。
林仲秋把剞好花的鱼片放进清水里浸泡，鱼肉在水中慢慢舒展，刀纹处微微张开，像朵含苞的花。
“泡一泡，去去血水，”她往水里撒了勺盐，“鱼才鲜得干净，就像说话，得滤掉杂音才中听。”
挂糊时，她用的是最简单的淀粉和鸡蛋，指尖在鱼片上轻轻揉捏，让面糊均匀地裹住每道刀纹。
“糊不能太厚，”她举起一片鱼肉对着光，“得让鱼肉的本味透出来，就像做人，别裹太多伪装。”
油锅“滋啦”响起时，皮埃尔正用液氮给鳕鱼急冻，制造外脆里嫩的口感。
林仲秋握着长筷，将鱼片轻轻放进油里，鱼肉遇热立刻卷曲，刀纹处炸开，真的像朵盛开的菊花，金黄的花瓣层层叠叠，在油中翻滚。
“火候得凭感觉，”她盯着油花的变化，“太急会焦，太缓不脆，就像过日子，得自己拿捏分寸。”
皮埃尔的作品率先完成：纯白的盘底铺着层透明的琼脂，像片冰川，深海鳕鱼被切成薄片，卷着蓝龙虾的酱汁，顶端点缀着金箔和可食用鲜花，旁边还放着支迷你喷泉，不断喷出带着香气的雾气——活脱脱一幅精致的油画。
评委们发出惊叹，拿起银叉轻轻切开鱼肉，鳕鱼的肌理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酱汁顺着切面缓缓流淌，香气馥郁得让人沉醉。
林仲秋这边，最后一步是淋汁。
她用葱、姜、蒜爆香，加了点醋和白糖，勾了层薄芡，琥珀色的汁浇在金黄的菊花鱼上，顺着花瓣的纹路往下淌，在盘底积成小小的水洼。
没有花哨的装饰，只有白瓷盘里盛开的“菊花”，朴素得像幅水墨画。
第一位评委尝了皮埃尔的菜，闭着眼点头：“酱汁层次丰富，鳕鱼的鲜味被完美激发，堪称艺术品。”
轮到尝林仲秋的菜时，华裔评委陈老先生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菊花鱼，刚放进嘴里，咀嚼的动作突然停住。
他闭着眼，眉头先是皱起，随即慢慢舒展，眼角竟渗出了泪光。
“这味道……”他声音发颤，“太像了……我小时候，外婆总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做这道菜。那时候穷，只有过年才能吃上草鱼，她就变着法给我剞花，说‘你看，普通的鱼也能开出花’……”
其他评委也纷纷下筷，鱼肉在口中“咔嚓”一声裂开，外脆里嫩，酸甜的酱汁裹着鱼肉的鲜，刀纹处的脆与鱼肉的嫩形成奇妙的对比。
简单的滋味里，藏着说不出的熨帖。
“皮埃尔先生的菜是艺术品，”陈老先生放下筷子，目光落在林仲秋身上，“但林小姐的菜，是生活。艺术品让人惊叹，生活却能让人落泪——这才是美食的真谛。”
最终得分公布时，林仲秋以一票优势获胜。
皮埃尔脸色铁青，却不得不走上前握手：“我不明白，为什么简单的酱汁能赢过我的蓝龙虾？”
林仲秋看着他，认真地说：“因为美食的高下，从来不在于食材的贵贱。你用了最好的料，却忘了最该放的——心。”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反转：
【哭了！陈老先生的话太戳心了！】
【原来最好的味道，是能让人想起家的味道】
【苏倩倩的长文删了，哈哈哈！】
离场时，陈老先生握着林仲秋的手：“丫头，别丢了这手艺。现在的人总追求花哨，忘了菜里该有的温度。”
林仲秋点头，怀里还揣着评委们没吃完的半盘菊花鱼。
晚风带着夏末的热，吹过她的脸颊，鱼肉的香气混着回忆的味道，让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做菜时，也是这样，用最简单的料，做给最在乎的人。
“系统，”她轻声说，“你看，就算是草鱼，也能开出花来。”
系统的声音带着笑意：“检测到宿主已领悟‘食物即情感’的真谛。第九世界任务进度……80%。”
林仲秋笑了，抬头看向满天星斗。
她知道，这场对决赢的不是技巧，而是那份藏在菊花鱼里的心意——就像这世间最动人的滋味，从来都与昂贵无关，只与真心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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