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机械军团的进攻，比预想的更加猛烈，却也在预料之中。
高强度、多点渗透的突击模式给防线带来了巨大压力，但在“磐石”提前预警和曙光战士们有了初步经验的应对下，终究有惊无险地扛了下来。
代价是东面围墙一段彻底坍塌，不得不临时用重型车辆和废墟构建起一道简易屏障，以及又添了十几名伤员。
能量储备滑落至百分之十五的危险红线，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浓重的疲惫和硝烟的痕迹。
当黎明的微光再次勉强穿透弥漫的尘埃和稀疏的黑色“云层”时，机械军团再次退去，重新集结于远方，如同蛰伏的巨兽，舔舐伤口，酝酿着下一次致命扑击。
战场暂时沉寂下来，只剩下清理废墟、搬运伤员、加固工事的忙碌声响，沉重却有序。
指挥中心里，江季黎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连续的高强度指挥和决策让她精神极度疲惫，但眼神依旧清亮。
她看着屏幕上缓慢回升的能量曲线（得益于白昼微弱的太阳能补充）和逐渐稳定的伤亡报告，轻轻呼出一口气。
“轮流休息，抓紧时间。沈鸿，脉冲护盾维持最低功率，优先保证关键区域。陆岩，警戒哨加倍，派出无人机扩大侦察范围，警惕敌方迂回。”
命令下达后，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身走向了医疗区。
医疗区内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气息，但并不混乱。
苏婉清正带着几个助手有条不紊地给一名战士缝合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她的动作稳定而快速，神情专注而温柔，轻声安慰着因疼痛而肌肉紧绷的战士。
看到江季黎进来，苏婉清只是快速抬眼示意了一下，手下动作未停。
江季黎也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目光扫过医疗区内的情况。
重伤员都得到了及时处理，状态稳定；轻伤员们互相帮忙包扎，低声交谈着，脸上有后怕，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共同的坚韧。
这是一种在绝境中淬炼出的生命力。
过了一会儿，苏婉清处理完伤口，仔细叮嘱了注意事项，才走向江季黎，脸上带着深深的倦色，却笑了笑：“暂时都稳定了。小林也还好，脉冲器很有效，他一直睡得很安稳。”
她说着，递过来一小块用干净纱布包着的压缩饼干和一小杯热水，“吃点东西，你也快撑不住了。”
江季黎没有拒绝，接过饼干和水，靠在墙边慢慢吃着。
干硬的饼干并不美味，但温热的水流过喉咙，带来一丝真实的暖意。
“婉清，辛苦你了。”江季黎轻声道。
“比起你们在外面拼杀的，我这点辛苦算什么。”苏婉清摇摇头，看向那些伤员，“只要能多救回一个，就值得。”
这时，赵小玥像只灵巧的猫一样钻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型培养皿，里面是几片散发着柔和绿光的苔藓。
“季黎姐！苏姐！你们看！它们好像长得更快了一点！”小玥的声音带着兴奋，眼睛亮晶晶的，“就在刚才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我感觉它们的亮度都好像增强了一点，是不是在吸收逸散的能量？”
沈鸿也跟着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技术狂人特有的专注，闻言立刻凑过去观察：“哦？能量刺激生长？这个现象很重要！需要记录！如果能找到最佳的能量照射频率，培育速度就能大大加快！”
看着沈鸿几乎要贴到培养皿上的样子，苏婉清忍不住轻笑一声，递给他一块饼干：“沈大工程师，你也先补充点能量再研究吧，别饿晕在实验室里。”
沈鸿愣了一下，这才感觉到饥饿，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饼干，憨厚地笑了笑：“哦，好，谢谢苏医生。”
这短暂而温馨的互动，冲淡了医疗区内压抑的气氛。
几个伤员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江季黎看着这一幕，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弛了一些。
这就是她的团队，在末日废土上，彼此支撑，各自闪耀。
傍晚时分，利用战斗间隙，基地组织了一次简单的集体晚餐。
食物依旧是配给的合成食物和少量罐头，但苏婉清特意让人将之前培育出的、可食用的少量新鲜蘑菇加了进去，煮了一大锅浓汤。
热汤的香气在基地内部弥散开来，带来了久违的、属于“生活”的气息。
战士们、技术人员、后勤人员们围坐在一起，默默地喝着汤，分享着少得可怜的战斗故事或是回忆末世前的一些趣事，没有人高声喧哗，但一种无声的凝聚力在空气中流淌。
江季黎也坐在人群中，慢慢喝着汤。
陆岩坐在她身边，依旧保持着军人的挺拔坐姿，但眼神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围墙修复方案我已经初步拟定了，明天就能开始动工。”陆岩低声道，“‘磐石’提供的重型工程设备帮了大忙。”
“嗯，辛苦了。”江季黎点头，“今晚让大家好好休息，明天是关键。”
晚餐后，江季黎没有立刻回指挥中心，而是去隔离室外看了看林默。
他依旧安静地睡着，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一些。
那枚神秘的种子被苏婉清小心地放在一个铺着湿润棉絮的小盒子里，摆在他的床头。
站在安静的走廊里，江季黎能听到远处警戒哨换岗时短促的口令声，能听到技术室内隐约传来的仪器嗡鸣，能听到医疗区里伤员平稳的呼吸声。
这些声音，构成了基地的生命律动。
危机远未解除，敌人的威胁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
但在这战间的短暂喘息里，这些细微的温暖和坚韧的人性微光，如同黑暗中孕育的种子，给予人们继续前进的勇气。
她知道，明天的战斗或许会更加残酷。
但至少在此刻，曙光基地，还活着，并且充满了挣扎求生的、温暖的力量。
她抬起头，透过走廊小小的观察窗，看向外面灰暗却不再完全绝望的夜空。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冰冷，但微光已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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