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门被敲响的时候，我正抱着孩子坐在床边发呆。孩子已经睡着了，小眉头还微微皱着，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小敏，开门。”是老公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小心翼翼。
我没动。不想开，也不想跟他说话。一想到刚才小姑子在电话里那嚣张的语气，想到婆婆那躲闪的眼神，再想到他这副和稀泥的样子，我心里就堵得厉害。
敲门声又响了几下，比刚才重了点。“小敏，我知道你生气，你先开门，咱们好好聊聊行不行？孩子睡了，我抱到小床上去。”
提到孩子，我犹豫了。孩子一直枕在我胳膊上，这样睡久了肯定不舒服。我起身，轻轻把孩子放在旁边的小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走过去开了门。
老公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你看你，脸都气白了。先坐下歇歇。”他伸手想扶我，我往旁边躲了一下，没让他碰。
他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收了回去，挠了挠头。“小敏，刚才小妹在电话里说话是冲了点，你别往心里去。她年纪小，不懂事。”
“年纪小？她都二十五了，不是五岁。”我冷笑一声，“二十五岁还不懂事，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才算懂事？难道要等到八十岁？”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赶紧解释，“我是说，她被妈惯坏了，脾气直，说话不过脑子。”
“说话不过脑子就能用我的钱买包？说话不过脑子就能说我的钱就是你们家的钱？”我盯着他，“你告诉我，这叫直？这叫没脑子？我看她清楚得很，知道拿了我的钱也不用还！”
“不是不用还。”老公叹了口气，拉了把椅子坐在我对面，“她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来。你想啊，她刚拿到新包，正高兴呢，突然让她退回去，她肯定不愿意。等过两天她想通了，就好了。”
“等过两天？”我气笑了，“等过两天，早教班的名额都满了！等过两天，房贷都该逾期了！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事都不用操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又叹气，“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我这两天就跟同事借借，先把房贷和早教班的钱垫上。小妹那边，我再慢慢跟她磨，让她把钱还给你。”
“你跟同事借？”我看着他，“上次你跟你同事借的三千块，到现在还没还吧？这次又去借一万多？你打算什么时候还？用什么还？”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总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是不是等你借不到了，再让我去跟我爸妈要？”我心里一阵发冷，“结婚的时候，我爸妈就跟我说，过日子要靠自己，别总想着啃老。我一直记着这句话。可你呢？你看看你现在，自己妹妹闯了祸，不想着让她承担，就想着到处去借，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小敏，她是我妹啊。”老公的声音提高了点，带着点委屈，“我就这一个妹妹，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能不管她吗？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总不能让她着急上火吧？”
“那我呢？”我看着他，眼睛有点酸，“我就该着急上火？我就该拿着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给你妹妹买奢侈品？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皱起眉，“你是我老婆，是我孩子的妈，在我心里当然重要。可一家人，不就该互相体谅吗？你就当可怜可怜妈，可怜可怜我妹，这事儿先算了行不行？”
“互相体谅？”我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觉得无比讽刺，“体谅是相互的。她体谅过我吗？她拿着我的钱买包的时候，体谅过我每天加班到半夜吗？她在朋友圈炫耀的时候，体谅过我连件五十块的防晒都舍不得买吗？你妈偷偷拿我工资卡的时候，体谅过我挣钱有多难吗？”
“她们……她们可能没想那么多。”老公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是没想那么多，还是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我盯着他，“你摸着良心说，自从我嫁过来，对你妈，对你妹，怎么样？你妈说腰疼，我立马给她买按摩仪。你妹说想吃进口零食，我托人从国外带。我自问没对不起你们家任何人。可你们呢？就是这么对我的？”
说到这里，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不是委屈，是心寒。真的寒透了。
老公看我哭了，慌了，赶紧站起来想过来抱我。“小敏，你别哭啊。是我不好，是我没做好。你别哭了，行不行？”
我推开他，抹了把眼泪。“我不哭。哭有什么用？哭了钱就能回来？哭了她们就能把我当回事？”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他急急忙忙地说，“我回头就跟妈说，让她以后别再管小妹的事了。我也跟小妹好好谈谈，让她把钱还给你。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相信你？”我看着他，“我已经相信你很多次了。上次她说要换手机，你也是这么说的，说下次一定跟我商量。结果呢？这次直接动我的工资卡。你让我怎么再相信你？”
他的脸僵住了，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这时候，婆婆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站在门口，怯生生地说：“小敏，喝点水吧。别气坏了身子。都是妈的错，妈给你道歉。”
我没看她，也没接那杯水。
婆婆把水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叹了口气。“小敏啊，妈知道，这次是妈做得不对。不该偷偷拿你的卡，不该惯着小妹。可小妹从小就好强，在单位里总怕被人看不起。她跟我说，同事都背名牌包，就她没有，天天被人笑话。妈看着心疼，就……就一时糊涂了。”
“她被人笑话，就该拿我的钱买包？”我终于看向她，“那我呢？我被你们这么欺负，谁心疼我？”
“妈心疼你，妈这不是给你道歉了吗？”婆婆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敏，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原谅我们这一次吧。钱的事，妈来想办法。妈把我那点养老钱取出来，先还给你。”
“你那点养老钱？”我想起前阵子她跟我说，养老钱存的定期，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取。“你还是留着吧。我担不起。”
“小敏……”婆婆还想说什么。
“妈，您别说了。”老公打断她，然后转向我，“小敏，妈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让一步吗？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僵？大家都是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必呢？”
“何必？”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累，累得不想再争了。“在你眼里，只要能让你妈和你妹高兴，我受点委屈，都不算什么，是吗？”
他没说话，但那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笑了，笑得眼泪又下来了。“我以前总以为，你是孝顺，是顾念亲情。现在我才明白，你不是孝顺，你是没担当。你根本护不住我，护不住这个家。”
“我不是……”他想反驳。
“你就是。”我打断他，“从结婚到现在，每次你妈和你妹欺负我，你都让我忍，让我让。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人，我也有底线。我的底线，不是让你们这么一次次践踏的。”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天已经黑了，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照在地上，一片模糊。
“这日子，我过得太累了。”我轻声说，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意外。“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老公猛地抬头看我，脸色一下白了。“小敏，你……你什么意思？”
我转过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家还是这样，那这日子，就别过了。”
“你要离婚？”他的声音都抖了，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
“我还没想好。”我说，“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忍下去了。给我点时间，也给你点时间。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是要一个能和你一起好好过日子的老婆，还是要一个永远围着你妈和你妹转的傀儡。”
说完，我走到床边，躺了下来，背对着他。
卧室里一片安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老公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是他起身离开的声音，门被轻轻带上了。
我闭上眼睛，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掏空了一块。
我真的要走到离婚这一步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委屈自己了。我也是个人，我也想被尊重，被珍惜。如果这个家给不了我这些，那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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