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得可怕。
整个碧游村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村民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仿佛末日降临。
村长木屋里，马仙洪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眼神涣散，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不是肉体的死亡，而是“存在”本身被彻底抹除。
那种感觉比死亡本身还要恐怖一万倍！
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后山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一丝……狂热。
那到底是什么？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
一根草……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少年只是随手挥动了一下手里的一根草！
就斩断了天地！
斩断了法则！
甚至连他最引以为傲的、足以抵挡十佬级别高手全力一击的防御法阵，都像纸糊的一样，瞬间灰飞烟灭！
这是何等的神威！
“神机百炼……我的神机百炼……”
马仙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前那些光芒黯淡的法器，又想了想自己引以为傲的“修身炉”，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和自我怀疑的神色。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神机百炼”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技术。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修身炉”是引领时代变革的伟大发明。
他甚至狂妄地认为，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和资源，他就能创造出一个属于所有人的、平等的异人世界。
可现在……
在那个少年挥动草叶斩出的那一“剑”面前，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理想，都显得那么的可笑，那么的不堪一击。
就像一个还在玩泥巴的小孩子，在炫耀自己堆的沙堡有多么宏伟。
却不知道，在真正的神明眼中，那不过是一捧随时可以被吹散的沙子。
“我……错了吗？”
马仙洪喃喃自语。
他的道心，在这一刻，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
山坡上。
对于自己刚才那一击造成的轰动，方游毫不知情。
他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唉，早知道这么耗蓝，就留着点力气了。”
“现在肚子又有点饿了。”
他摸了摸肚子，感觉刚才吃下去的那些饭菜，已经被刚才那一击给消耗得差不多了。
荒古圣体就是这点不好，消耗太大，跟个无底洞似的。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准备回屋里找点东西吃。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山坡下跑了上来。
是马仙洪。
他此刻的样子，哪还有半点一村之长的从容。
头发散乱，衣服上还沾着刚才吐出的血迹，脸上充满了激动、恐惧和一种近乎癫狂的求知欲。
他跑到方游面前，离着还有三四米远，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前……前辈！”
他对着方游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这一声“前辈”，他是叫得心服口服。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年龄、资历都失去了意义。
达者为师。
眼前这个少年，已经不是他能用“阁下”或者“道友”来称呼的存在了。
方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愣。
“你干嘛？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儿来给我磕头？”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
“前辈！”马仙洪抬起头，眼神灼热地看着方游，声音都在颤抖，“请……请前辈教我！”
“教你什么？”方游明知故问。
“请前辈教我……‘道’！”
马仙洪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刚才……刚才前辈那一击，那才是真正的‘道’！是晚辈穷极一生所追求的无上境界！”
“晚辈的‘神机百炼’，在前辈的‘道’面前，不过是萤火之光，不值一提！”
“晚辈……知错了！”
“求前辈看在晚辈一心求道的份上，指点迷津！”
说完，他又是一个响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方游看着他这副卑微到骨子里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前两天还想着怎么拉拢我、试探我。
现在被我一根草吓破了胆，就立马跑过来跪地求道了。
这脸变得可真够快的。
不过，方游倒也不讨厌他这种纯粹的、对更高层次力量的追求。
至少，比那些只知道勾心斗角的“十佬”要强多了。
“你想学我的道？”方游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的道，可不是那么好学的。”
“晚辈知道！”马仙洪连忙说道，“晚辈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前辈肯教我，哪怕只是皮毛，晚辈也心满意足！”
他现在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服了。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走的是一条彻头彻尾的歪路。
而眼前这个少年，就是他能看到的唯一希望，是能指引他走向真正“大道”的灯塔！
“行了行了，起来吧。”方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地上凉，别跪着了。”
“我这人，不收徒弟。”
听到这话，马仙洪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绝望。
然而，方游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过呢，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指点你一下，倒也不是不行。”
方游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
“这样吧，我正好肚子饿了。你先去给我弄点吃的，要最好的，越多越好。”
“等我吃饱了，心情好了，或许可以跟你聊聊。”
“啊？”马仙洪愣住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对方可能会考验他的心性，可能会让他立下重誓，甚至可能会让他解散碧游村、废掉“修身炉”。
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提出的第一个要求，竟然是……让他去弄点吃的？
这……这是什么考验？
“怎么？不愿意？”方游瞥了他一眼。
“不不不！愿意！晚辈愿意！”
马仙洪如梦初醒，连忙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前辈您稍等！我这就去！我这就去把我们村里最好的厨子叫起来！给您做一桌最丰盛的宴席！”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在他看来，这绝对是前辈对他的考验！
考验他的执行力，考验他的诚心！
他必须要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前辈您等着！我马上去！”
马仙洪对着方游又鞠了几个躬，然后转身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着村子里飞奔而去。
看着他那火急火燎的背影，方游撇了撇嘴。
“真是个好忽悠的傻小子。”
他打了个哈欠，重新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等着自己的夜宵。
至于什么“指点”……
到时候随便说几句，把他打发了就行。
现在，没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
毕竟，刚刚那一剑，消耗是真的大。
他现在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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