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阿烈就背着竹筐在院外嚷嚷，筐里装着他磨了半宿的木箭，箭头处用红绳缠了圈新布，说是要去集市换铁箭头。顾临风推窗时，正看见苏清鸢往竹篮里装草药，青绿色的叶片上还沾着晨露。
“魏先生说镇上的药铺收这种‘凝露草’，能换些银钱买冰糖。”她抬头笑了笑，鬓角的碎发被风拂起，“冰璃已经去牵马了，说早去能占个好位置看杂耍。”
顾临风快速洗漱完毕，将两块星兰佩仔细收进木盒，揣在怀里。走出院门时，冰璃正牵着三匹枣红马站在树下，箭囊斜挎在肩上，里面插着几支新削的箭杆。“再磨蹭，杂耍班子该开场了。”
四人骑马出村时，晨雾还没散尽，田埂上已有农人在耕作，看见他们便笑着打招呼。阿烈在马上挥舞着木箭：“王大叔，等我换了铁箭头，回来给你露一手！”
镇子的集市比想象中热闹。青石板路上挤满了摊贩，卖糖葫芦的小贩推着插满红果的草靶穿梭，铁匠铺的风箱“呼嗒”作响，火星溅在地上，引得孩童们惊呼着躲闪。
“先去药铺。”苏清鸢牵着马，目光在摊位间扫过，“凝露草得趁新鲜卖。”
药铺的掌柜是个戴眼镜的老者，接过凝露草翻来覆去看了半晌，捋着胡须点头：“不错，是刚采的，给你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银钱的叮当声落在竹篮里，格外清脆。
阿烈早按捺不住，拉着冰璃就往铁匠铺跑：“我先去换箭头！”
顾临风与苏清鸢相视一笑，慢悠悠地逛着。街角的书摊前堆着旧书，顾临风拿起一本泛黄的《星草谱》，指尖刚触到封面，怀里的星兰佩突然发烫——书页间竟夹着半片干枯的星兰花瓣，纹路与佩饰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这书……”他抬头问摊主，“从哪收来的？”
摊主是个跛脚的老汉，指了指西边的山：“前几日在雾隐谷捡的，那谷里最近总有人影晃，说是在找什么‘星种’。”
苏清鸢凑近看，花瓣背面用朱砂写着个“引”字：“是奶奶的字迹！”她曾在爷爷的旧物里见过类似的笔迹，娟秀却有力。
顾临风将书买下，指尖捻着干枯的花瓣，星兰佩的温度越来越高，仿佛在指引方向。“雾隐谷……”他想起之前冰璃提过，那里的雨林星轨有异动，“说不定奶奶当年在这里留下了星兰种子。”
正说着，阿烈举着支新箭头的木箭跑过来，箭头闪着寒光：“看！怎么样？铁匠铺的李大叔说这箭头能穿透木板！”他话音刚落，突然指着街尾，“那不是蛮族的星师吗？他怎么在这？”
众人望去，只见蛮族星师正站在布庄前，与一个穿灰袍的男子低声交谈，男子的腰间挂着块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个扭曲的“星”字——与噬影教的残卷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不对劲。”冰璃的手按在箭囊上，“星师说过，蛮族从不与邪修往来。”
灰袍男子似乎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突然转身，兜帽下的脸闪过一丝阴鸷，随即快步钻进巷弄。星师愣了愣，也跟着追了上去，临走前朝顾临风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指尖在胸前画了个星芒。
“他在示警。”顾临风立刻会意，“那男子有问题，星师是在引我们过去。”
四人迅速跟上，穿过狭窄的巷弄，来到镇子西头的废弃粮仓。粮仓的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星师的怒喝：“你们竟敢偷蛮族的‘引星种’！那是用来稳定灵脉的！”
“稳定灵脉？”灰袍男子的声音带着冷笑，“有了它，星渊的力量就能为我所用，到时候整个北境都是我的！”
顾临风推门而入，只见粮仓中央摆着个青铜盆，盆里的土壤中埋着颗核桃大的种子，正泛着淡金色的光——正是星师口中的引星种。灰袍男子正伸手去抓，星师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两人扭打在一起。
“放开他！”冰璃一箭射向灰袍男子的手腕，箭头擦着皮肤飞过，钉在木柱上。
男子吃痛松手，转身就往粮仓后窗跑，却被阿烈一木箭砸中后背，踉跄着摔倒。顾临风上前按住他，扯下他的兜帽，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竟是噬影教残余的护法，当年在断云峰侥幸逃脱的那个。
“是你！”苏清鸢祭出符纸，“你们还没死心？”
护法狞笑着挣扎：“引星种能沟通星渊，只要将它埋入灵脉，就能重开星渊入口，到时候……”
“没有到时候了。”顾临风将他捆住，星兰佩的光芒落在引星种上，种子的金光愈发柔和，“这颗种子，不是用来破坏的。”
星师喘着气，抚着引星种：“这是蛮族守护了三代的宝物，据说与星兰同根，能净化被污染的灵脉。前几日发现它不见了，我才一路追到镇上。”
顾临风看着种子，忽然想起《星草谱》里的记载：“引星种需以星兰之魂滋养，方能发挥最大效用。”他从怀里取出星兰佩，轻轻放在青铜盆旁，佩饰的光芒与种子的金光交织，干枯的星兰花瓣竟在光中重新舒展，化作一缕香气融入土壤。
“原来如此。”苏清鸢恍然，“奶奶当年留下花瓣，是为了指引后人用星兰佩激活引星种。”
护法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绝望：“不可能……教主说这种子能召唤星渊的力量……”
“你们从一开始就弄错了。”顾临风收起星兰佩，引星种的金光已变得纯净而温暖，“它召唤的不是力量，是生机。”
正午的阳光透过粮仓的窗棂照进来，落在引星种上，种子的外壳渐渐裂开，冒出一点嫩绿的芽尖。星师捧着青铜盆，笑得像个孩子：“它发芽了！灵脉有救了！”
阿烈踢了踢被捆住的护法：“这些邪修，总把好东西往坏处想。”
冰璃收起弓箭，望着芽尖：“现在怎么办？把它带回蛮族？”
顾临风摇头，指尖拂过芽尖：“它需要扎根在灵脉最紊乱的地方。裂风原的地龙脉还没完全稳固，那里才是它该去的地方。”
星师连连点头：“没错！我这就回部落召集人手，护送引星种去裂风原！”
四人走出粮仓时，市集的喧嚣依旧。顾临风回头望了眼粮仓的方向，仿佛能看到那点嫩绿的芽尖在阳光下生长。他知道，这颗种子承载的不仅是灵脉的希望，还有奶奶未竟的心愿——用星兰的生机，治愈这片土地的伤痕。
阿烈举着新箭头的木箭，突然笑道：“等安顿好这颗种子，咱们再回来赶集市？我还没看杂耍呢。”
“好啊。”顾临风笑着应道，苏清鸢和冰璃也点了点头。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带着集市的烟火气，也带着新生的暖意。前路或许还有风雨，但只要这颗引星种能顺利扎根，只要身边的人还在，他们就有足够的勇气，走向下一个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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