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王府内院大多熄了灯火。
墨兰却并未安歇。
她命人将一架琵琶搬至王府花园亭中。
墨兰已让柔则身侧的贴身侍女芳若打探过了，这个亭子，是胤禛从书房通往宜修的深秀轩的必经道路。
一切准备妥当后，思量着时间大致差不多，墨兰对着那一弯清冷新月，拨动了琴弦。
她弹的是一曲《汉宫月》，曲调婉转幽怨。
这并非柔则记忆里固有的曲子，而是她前世苦心练习许久的曲目。
如今用这副柔则天生的好嗓子低低吟唱起来，更是催人心肠。
一曲终了，身后果然传来清晰的击掌声。
“好！”
胤禛从暗影中踱步而出，目光灼灼：
“此曲哀而不伤，怨而不怒，情深意切，指法更是精妙。”
“没想到姨姐不仅舞姿绝世，琵琶技艺也如此超凡脱俗。”
墨兰仿佛被这突然的夸赞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行礼：
“王爷谬赞了。”
“不过是闲来无事，胡乱弹唱，扰了王爷清静，还请王爷恕罪。”
“怎会是胡乱弹奏？”
胤禛走近几步，目光落在琵琶上：
“此曲调式颇为罕见，不似寻常闺阁之作。”
“不知姨姐方才的唱词，可是自己所作？”
墨兰面上浮起一抹红晕，轻声道：
“让王爷见笑了。”
“只是偶有所感，信口胡诌，登不得大雅之堂。”
“信口胡诌便能如此贴切动人，若精心雕琢，还了得？”
胤禛眼底欣赏之色更浓：
“此曲意境幽远，只是中间过渡处，似乎稍显急促。”
“若能将轮指放缓半拍，或许更能凸显那份求而不得的彷徨之感。”
“王爷明鉴！”
墨兰立刻抬头，眼中迸发出遇见知音的光彩：
“妾身也觉得此处总是差了些味道，经王爷一点拨，茅塞顿开呢！”
墨兰当即依言试弹了那一小段，果然韵味更足。
【目标胤禛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67。】
两人就着这首曲子，又从音律谈到诗词，继而引申到古今轶事。
墨兰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前世所学的诗词歌赋拿出来应对。
上一世，小娘常说她“才比谢道韫”，父亲也赞过她作诗甚好。
她的才情，自是很好的。
在胤禛面前，墨兰言辞巧妙，既不过分卖弄，又能适时抛出新颖见解，或引经据典，或婉转质疑，叫他越与之交谈越有兴味。
胤禛见惯了对他唯唯诺诺或是刻意逢迎的女子，极少能遇到墨兰这般与他探讨辩论的。
尤其是眼前女子容貌绝世，气质温婉，让他不自觉深陷其中。
半个时辰过去，胤禛对墨兰的好感度稳定而缓慢地攀升，最终停在了【70】的关口。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焦急的身影小跑过来，是宜修身边的大丫鬟剪秋。
她见到胤禛和柔则在一起，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赶紧跪下：
“奴婢给王爷请安，给大小姐请安。”
“王爷，侧福晋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惦记着王爷，特让奴婢来请王爷过去瞧瞧。”
胤禛正谈到兴头上，闻言眉头微蹙，脸上掠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下意识便想回绝。
墨兰却抢先一步，柔声开口：
“王爷，妹妹身子要紧，您快去看看妹妹吧。”
“今夜与王爷探讨音律，受益匪浅，已是难得，岂敢再耽搁王爷正事。”
她说着，还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姿态温顺无比。
可胤禛却看见了她温婉微笑的面庞上，藏着些许失落，心头竟莫名软了一下，甚至生出一丝对宜修迁怒。
他顿了顿，道：
“既如此，你好生休息。他日若有闲，咱们再继续。”
“是，恭送王爷。”
墨兰低着头，柔声应答。
直到胤禛带着剪秋转身走远，墨兰才缓缓抬起头，面上再无方才的可怜之态。
欲擒故纵的手段，墨兰上辈子就玩得炉火纯青。
她明白，越是容易得到的，男人越不会珍惜。
适时地推开，反而能让他心痒难耐。
墨兰抱着琵琶，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临时客房。
“系统，实时监测胤禛的好感度。”
【目标胤禛好感度：71。】
【目标胤禛好感度：72。】
……
果然，人虽然被剪秋叫去了宜修那里，这心，可还留在她这儿呢。
胤禛对墨兰的好感度，在她回房后，竟还在缓慢上升。
墨兰心情大好。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墨兰还在梳洗，心念一动便询问系统。
“系统，胤禛当前好感度是多少？”
【目标胤禛好感度：80。】
80？
墨兰执梳的手一顿，眼底闪过惊诧，随即化为喜色。
一夜之间竟又涨了7点？这远超她的预期。
只是，这涨幅似乎有点过于迅猛了？
墨兰按下心中疑惑，依旧按部就班，保持着柔则该有的端庄娴静。
甚至特意去宜修院里坐了坐，关切了一番她不适的身体。
言语间滴水不漏，仿佛昨夜与胤禛相谈甚欢的人根本不是她。
宜修脸色有些苍白，却也只能强撑着笑脸应对。
一整天，胤禛都未曾回府。
直到夜幕再次降临，华灯初上时，前院才传来王爷回府的消息。
胤禛一回来，竟是径直朝着墨兰暂居的院落而来。
他步履生风，面上带着极少见的欢喜神色，进门便挥退了所有下人。
“柔则！”
胤禛声音欢喜：
“今日我入宫同额娘请安了。”
胤禛的额娘，是当今圣上的德妃，日常请安之事缘何要特地跑来说与她听？
墨兰心中一跳，已经有些许模糊的预感了。
可她面上却依旧温柔款款，替他斟茶：
“王爷辛苦了。”
“德妃娘娘是否凤体安康？”
“额娘安好。”
胤禛接过茶盏却并未饮用，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未错开半分：
“我已求了额娘，立你为福晋。”
嫡福晋？
这比墨兰预想中来得更快，快得有些不像话。
毕竟，自己与胤禛，不过两面之缘罢了。
墨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脸上涌现震惊慌乱的神色，还带着一丝不知所措的羞怯：
“王爷，这如何使得？万万不可！”
墨兰连连摇头：
“宜修她有孕在身，伺候王爷已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身为长姐，岂能如此越了她去？”
她抬起眼，眼中水光潋滟，满是担忧和不安：
“妹妹可知晓此事？”
“王爷，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切莫伤了您与妹妹的情分。”
她这番话，句句推脱都是在为宜修考虑，不争也不抢。
果然，胤禛见她如此反应，非但没有不悦，反而觉得她纯善至极，更加怜爱。
他斩钉截铁道：
“本王心意已决！”
“嫡庶尊卑有别，你为长姐，品性端方，才德兼备，正该为嫡福晋。岂能委屈于侧室之位？”
“至于宜修那里……”
他略一沉吟，为了彻底安墨兰的心，竟直接对外吩咐：
“苏培盛，去请侧福晋过来一趟。”
不多时，宜修匆匆赶来：
“给王爷请安，不知王爷唤妾身来有何吩咐？”
她挺着肚子，目光快速扫过一旁垂首站立的姐姐柔则，心中兀然觉着不安。
胤禛看着宜修，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宜修，本王已决意，迎你长姐柔则入府。”
“你素来懂事，日后当尽心辅佐你姐姐，掌管府务，不可有违。”
宜修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体晃了晃，险些站不住。
是她身后的剪秋，适时将她扶住。
宜修看向胤禛，又看向一旁看似无措的柔则，愤怒和屈辱几乎要将她淹没。
当年，胤禛曾亲口承诺她，只要她生下长子，就能将她扶正为福晋。
她好不容易有孕，眼看地位渐稳，这个姐姐一来，不过两日，就要夺走她苦心经营一切？
宜修多想冲到柔则面前质问她，撕烂她这副楚楚可怜的伪善脸皮。
可她不能。
宜修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维持住了最后一丝理智。
她深知胤禛的性子，此刻反驳或流露不满，只会叫他厌弃。
于是，宜修极力压下翻涌的情绪：
“嫡庶尊卑有别，长姐入府，自然应为福晋。”
“妾身……谨遵王爷吩咐，定当尽心竭力，侍奉王爷与福晋。”
宜修低着头，几乎要落下泪来。
可胤禛不甚在乎，只是满意地点点头：
“你能如此想，便好。下去吧。”
“是，妾身告退。”
宜修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行完礼，僵硬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挪了出去。
看着宜修消失的背影，胤禛转向墨兰，语气放缓：
“如此，你可安心了？”
墨兰抬起眼，眼中水光更盛，满是愧疚与感动。
她盈盈拜下：
“王爷厚爱，妾身实在惶恐，不知何以为报。”
胤禛伸手扶起她，触手温软细腻，看着她绝美的容颜和那双依赖又仰慕的眼眸，心中对她的喜爱更多几分。
【目标胤禛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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