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舔着靴底，一步一陷。林风踩碎了一块半埋的驼铃，铜壳裂开，里头没响，倒滚出几粒发黑的沙。
他低头看了眼，没停步。
上官燕走在侧后方，风卷起她的披风角，像只收翅的鸟。她忽然道：“那老头倒下时，怀里掉的东西，烧焦了半边。”
“嗯。”林风应了一声，袖子动了动，“上面有火纹。”
“他们不怕死。”她说。
“怕死的不会来送死。”林风抬手抹了把脸，沙子粘在额角，“这路数，是催命的活儿，干完就得灭口。能接这种差事的，要么被捏着命门，要么……本来就是死人。”
话音落，两人脚步同时一顿。
前方沙地颜色变了。一片焦黑如烙铁压过，边缘呈放射状扩散，像是什么东西从地下炸出来过。几具骆驼骸骨歪斜插在沙里，骨头缝中卡着锈刀片，皮囊早烂成了絮。
林风蹲下，扒开浮沙。一具人体半埋在坑边，穿着商队领队的褐袍，脸已看不出模样，但右手掌心朝上，五指蜷曲，像死前还在抓什么。
他伸手将那手掌掰平。
掌纹中央，一道刻痕清晰可见——火焰形状，下半截残缺，边缘整齐，像是被利器削断。
林风盯着那痕迹，识海里“嗡”地一震。
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圣火令能量残留，匹配度78%。”
他没说话，指尖顺着那刻痕描了一圈，又摸了摸袖袋里的铜牌。两处纹路，正好能拼成一枚完整的符印。
“不是巧合。”他说。
上官燕站在三步外，目光扫过四周沙丘。坡面平滑，无脚印，无拖痕，可她眉心微跳。“沙层底下不对劲。”她低声说，“太静了。连虫都不爬。”
林风站起身，剑鞘轻磕腿侧，发出一声脆响。
就在这刹那，耳尖一颤。
他猛地侧身，左手拽住上官燕肩头往回一带，右手拔剑出鞘三寸，龙鳞色的气劲自剑格喷涌而出，在身前划出半弧。
十二支乌光短箭钉在无形屏障上，箭尖蓝芒闪烁，离两人面门不过三尺。
箭悬空中，寒气骤起。
林风剑锋未动，内力却顺着剑气逆流而上，凝于一点。刹那间，空气仿佛冻住，箭身表面泛起白霜，霜层迅速增厚，转眼结成冰柱，将整支箭裹成一根晶莹剔透的冰钉。
十二根冰钉挂在半空，微微震颤。
“毒箭？”上官燕眯眼。
“见血封喉那种。”林风松了口气，剑收回鞘，“可惜他们忘了，我最近练了个小把戏。”
系统提示适时响起：“融合《寒玉诀》可净化毒素，是否消耗5点融合值激活？”
“先记账。”他嘟囔一句，目光锁住对面沙丘底部一处细微的凹陷。
那里，沙面正以极慢的速度蠕动。
“不止十二个。”他说。
话音未落，沙地爆裂。
三十条红影破沙而出，落地无声，弯刀已横握胸前。他们身穿暗红布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双眼，眼神呆滞，动作却齐整得如同一人所控。三人一组，分列三排，呈弧形围拢，刀尖统一朝内，步伐缓慢推进。
林风没动，剑也不出。
他只是将剑尖轻轻点在地上，一丝极细的剑气渗入沙层，如探针般向下延伸。
沙下有空腔。
不止一层，是网状结构，纵横交错，像是人工挖出的隧道群。最深处约有三丈，通道尽头隐约传来低频震动，像是某种机械在运转。
“地宫？”他心中一动。
这时，最外圈一名死士忽然后撤半步，抬手摸向腰间。
林风眼神一凛，屈指弹出一粒石子。
石子破空，精准击中那人喉结。对方仰面倒地，手中哨子刚抽出一半，便戛然而止。
其余死士毫无反应，依旧稳步逼近。
林风却已借那一瞬的空档，纵身跃起，剑光如虹，直斩哨音来源方向——那是阵型缺口，也是指挥中枢所在。
剑未至，杀意先到。
两名死士交叉举刀格挡，刀刃与剑锋相撞，火星四溅。林风借力翻身，剑势不收，顺势横扫，逼退左侧三人。
上官燕趁机闪身切入侧翼，剑鞘猛挑一名死士下巴，对方头巾飞起，露出颈后一块烙印——反写的“光明”二字，墨黑深入皮肉。
“果然是他们。”她低声道。
林风落地，剑柄一转，将一名扑来的死士手腕震开，顺势反手拍在其背心。那人闷哼一声，向前踉跄几步，扑倒在沙上，再没起来。
“这些人不是活的。”林风皱眉，“动作太僵，眼神无神，像是被人牵线的木偶。”
“比木偶还糟。”上官燕盯着那具尸体，“他们是死过一次的人。”
话音刚落，所有红衣死士同时停步。
没有命令，没有信号，但他们齐刷刷抬起左手，按在腰间某个凸起物上。
林风瞳孔一缩：“快退！”
他一把拉住上官燕手腕，剑气瞬间爆发，在头顶形成半球形护罩。几乎同时，三十人腰间火药包齐齐引爆。
轰——
沙尘冲天而起，热浪翻滚，气流撕扯着地面，沙石如雨砸在剑气罩上，噼啪作响。
待烟尘稍散，地上只剩焦黑坑洞，三十具红衣尸首全被炸得粉碎，残肢断臂混在沙中，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林风缓缓收剑，眉头紧锁。
“不为杀人，只为逃。”他说，“这是示警，也是引路。”
上官燕拍拍衣袖上的灰，望向西北方向。风刮走了大半烟尘，远处一道断崖轮廓渐渐清晰，形如盘蛇衔月，孤峙于沙海尽头。
“那个地方。”她声音低了些，“我娘提过。她说，雪域有三门，东为日轮，南为星轨，西为月噬。那断崖，就是月噬之口。”
林风没接话，识海中系统自动标注：“前方九里，检测到多重内力波动叠加区，疑似大型封闭空间入口。”
他抬头看了看天。日头偏西，光影斜照在断崖上，岩壁反射出青铜般的冷光。
“走吧。”他迈步前行，靴子踩进新炸出的坑里，发出咯吱声。
走出十步，他忽然停下。
上官燕跟着顿住。
“怎么？”
林风低头看着脚下。
坑底沙土被炸松，露出一角金属。他蹲下，用手拨开，是一块残破的令牌，半埋在焦土中。正面刻着扭曲文字，背面则是一枚完整火焰纹——和铜牌、掌印拼在一起，刚好凑成一枚圣火令全图。
“原来不是来找人的。”他摩挲着令牌边缘，语气忽然变了，“是来找东西的。”
“什么东西？”
“能让死人睁眼说话的。”他站起身，把令牌塞进怀里，“你说玉罗刹为什么非得回雪原？她当年带走的，到底是什么？”
上官燕没答。
风从断崖方向吹来，带着一丝铁锈味。
林风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回头。
沙地上，那串冰钉还挂着，十二根晶莹剔透，映着夕阳，像一排冻结的泪珠。
其中一根，正缓缓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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