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社团招新大战
那个弹袖口的动作，像一帧被放慢的电影画面，在林薇的脑海里反复播放了好几天。每次想起，心里都会泛起一阵细密的、说不清是尴尬、难堪还是失落的涟漪。
她试图安慰自己，那可能只是他的一个习惯性动作，就像有些人会下意识地整理头发一样，未必是针对她。但内心深处，另一个声音却在小声反驳：他可是有洁癖的顾夜白，那个动作的含义，简直不言而喻。
这种纠结的情绪，直到被大学里另一件热火朝天的大事冲刷，才渐渐淡去——一年一度的“百团大战”，社团招新周，正式拉开了帷幕。
校园的主干道两侧，一夜之间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了无数色彩斑斓的帐篷和展板。各个社团使出浑身解数，宣传单漫天飞舞，音响设备播放着各种风格的音乐，穿着奇装异服cosplay的学长学姐们卖力地吆喝着，空气中弥漫着青春、热情和无限可能的气息。
“哇塞！这也太热闹了吧！”赵暖暖像一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兴奋地拉着林薇在人群中穿梭，眼睛都快不够用了，“动漫社！街舞社！轮滑社！天哪，还有烘焙社！我都想加！”
苏婉也看得眼花缭乱，比较着几个志愿者类社团的简介。连一向淡定的沈思怡，都在一个挂着“人工智能与算法研究协会”牌子的摊位前驻足良久。
林薇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暂时抛开了那点烦心事，好奇地打量着各个社团。她经过辩论社的摊位时，脚步下意识地加快了几分——那黑白色调、设计冷硬的海报让她心有余悸。
“学妹！来看看我们绘画社吧！”一个热情的声音叫住了她。
林薇停下脚步，看到一个帐篷上挂着“星城大学绘画艺术社”的横幅，展板上贴满了社员们的作品，有水彩、油画、素描、板绘，风格多样，水平相当不俗。叫她的是个笑容阳光的学长。
“学妹有没有兴趣？看你的气质就像会画画的！”学长递过来一张宣传页。
林薇接过宣传页，看到右下角那个熟悉的烫金logo，心跳漏了一拍。这就是那天在校门口散落一地的宣传册上的logo，也是顾夜白可能帮忙收拾的那个社团。
她正犹豫着，目光无意中扫过宣传页上的指导老师名单和荣誉栏，忽然看到了一个名字——国内一位非常着名的国画大师，竟然是绘画社的名誉顾问！这位大师正是她非常崇拜的艺术家之一。
这一点瞬间打动了她。
“我们社团活动很丰富的，有定期写生、大师讲座、还有校际画展交流机会……”学长卖力地介绍着。
“嗯……我考虑一下。”林薇没有立刻答应，但小心地将宣传页折好放进了包里。她对这位国画大师的讲座非常心动。
又在人潮里逛了一会儿，赵暖暖已经被动漫社拉去体验戴猫耳发箍了，苏婉在爱心社的摊位前填着报名表，沈思怡则已经拿到了那个算法协会的面试通知。
林薇独自慢慢逛着，忽然在一个相对冷清些的摊位前停住了脚步。
“古典文学研习社”。
帐篷布置得古色古香，桌上放着线装书模型和笔墨纸砚，背景音乐是悠扬的古琴曲。负责招新的是一位戴着眼镜、气质沉静的学姐，正安静地看着书，不像其他社团那样卖力吆喝。
这种安静的氛围吸引了林薇。她走过去，拿起桌上的一份简介看着。
“感兴趣吗，学妹？”学姐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微笑着问，“我们社人不多，但都是真正喜欢古典文学的。平时主要是读书分享会，偶尔会组织去博物馆或者古迹参观。”
林薇翻看着简介，心里有些意动。她一直对古典文学很有兴趣。
“嘿！林薇！”
就在这时，陈浩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嘻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他胸前挂着学生会的工作牌，显然是来维持招新秩序或者凑热闹的。
林薇吓了一跳，回头见是陈浩，松了口气：“陈浩学长。”
“怎么样？有没有心仪的社团？”陈浩自来熟地问，然后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古典文学社简介，“哟，对这个有兴趣？不错不错，陶冶情操。”
他又瞥了一眼旁边绘画社的宣传页（露在包外面的一角），夸张地说：“哇，绘画社！这个也好！才女啊学妹！不过……”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一点，带着点戏谑的语气：“你要是加绘画社，可得小心点哦。”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小心什么？”
“嘿嘿，”陈浩笑得有点欠揍，“他们社长，就是那个大三的楚然师兄，人送外号‘少女心收割机’，长得帅，画画好，嘴还甜，特别会撩小学妹。我们夜白都说他……”陈浩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刹住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咳咳，总之，你懂的！”
林薇的心跳却因为那个名字而再次失衡。顾夜白？他也会议论这种事情吗？而且，陈浩这欲言又止的是什么意思？
她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陈浩的目光忽然越过她，看向她身后，脸上露出更大的笑容，挥了挥手：“欸！这边这边！夜白！这儿呢！”
林薇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她僵硬地转过身，看到顾夜白正从不远处走来。他今天没穿外套，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清晰的手腕骨节。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似乎是学生会的公务。
他也看到了陈浩，以及陈浩旁边的林薇。
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林薇身上，依旧是那副平淡无波的样子，然后看向陈浩，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似乎嫌他大呼小叫。
陈浩却毫无所觉，兴奋地等顾夜白走近，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被顾夜白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指着林薇说：“夜白，你看，我就说这小学妹有意思吧！又想加古典文学社，又想加绘画社，文武双全啊！”
林薇的脸瞬间爆红，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陈浩学长这话听起来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顾夜白的目光再次转向林薇，这次停留的时间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长一两秒。他的视线扫过她手里古典文学社的简介，又瞥了一眼她背包里露出的绘画社宣传页的一角。
他的眼神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林薇却觉得无比难堪，仿佛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彻底看穿。
她死死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顾夜白忽然开口了。声音依旧清冷，却是对着陈浩说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斥责：
“你很闲？”
陈浩一愣，讪讪地放下手：“我……我这不是关心学妹嘛……”
“学生会的签到表，”顾夜白将手里的文件夹递到陈浩面前，语气不容置疑，“去核对一下各社团人数，王老师急着要。”
“啊？哦哦哦，好的好的！”陈浩这才想起正事，连忙接过文件夹，对林薇做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一溜烟跑了。
只剩下林薇和顾夜白站在原地。
周围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林薇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几乎要震破耳膜。她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不知道该怎么办，是立刻逃跑，还是该说点什么？
她鼓起勇气，偷偷抬眼瞄了他一下。
却发现顾夜白并没有在看她。他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绘画社的摊位，那个阳光学长正在给另一个新生介绍社团，笑容灿烂。
顾夜白的眼神似乎沉了一下，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抿了抿，形成一个极其细微的、近乎不悦的弧度。
但仅仅是一瞬间，那表情就消失了，快得让林薇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他收回目光，终于再次落到林薇身上。
林薇立刻像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一样，挺直了背，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审判”。他会说什么？嘲笑她三心二意？还是像陈浩那样“提醒”她小心绘画社长？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了她片刻，然后，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摇了一下头。
那摇头的动作幅度很小，含义却模糊不清。是无奈？是不赞同？还是觉得她……无可救药？
不等林薇分辨，他便收回目光，转身，迈开长腿，径直离开了。白色衬衫的背影在熙攘的人群中格外显眼，也格外疏离。
林薇僵在原地，怀里抱着古典文学社的简介，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那个眼神……
他那个细微的撇嘴……
他最后那个摇头……
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低头，看着绘画社宣传页上那位国画大师的名字，又看了看古典文学社沉静学姐鼓励的微笑，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之前对社团的美好憧憬，此刻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阴影。
她忽然觉得，那个烫金的绘画社logo，似乎也变得有些刺眼起来。
不远处，已经核对完签到表、正晃回来的陈浩，恰好看到了顾夜白离开和林薇呆立原地的画面。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奇怪……夜白刚才不是才从王老师那儿过来吗？没听说急着要签到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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