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林太郎(他更习惯被称为林太郎,次郎这个名字似乎只在正式场合或对长辈使用)的脚步,四人沿着一条被无数双脚踩踏得光滑、边缘长满湿滑青苔的碎石小径,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上攀爬,终于彻底离开了那片危机四伏、险些让他们命丧黄泉的卵石海滩。小径在茂密的灌木丛和虬枝盘曲的树木间蜿蜒穿行,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腥甜、腐烂落叶的霉味以及各种不知名草木散发出的、或辛辣或清苦的异域气息,与海滩上那单调而霸道的咸腥海风截然不同。虽然身体依旧被极度的疲惫、深入骨髓的寒冷和难以忍受的饥渴所折磨,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但脚下这坚实大地的触感、前方带路同胞那并不高大却异常可靠的背影,以及视野尽头那片依山而建、已有袅袅炊烟升起的、被称为“唐人町”的建筑群轮廓,都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他们濒临崩溃的身体和意志,让沉重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轻快了几分,干涸的心田中重新萌发出微弱却顽强的希望绿芽。
所谓的“唐人町”,远非他们想象中那种商贾云集、店铺林立、繁华喧嚣的海外华埠。它更像是一片在异国土地上顽强扎根、自然生长出的、带着几分杂乱却充满鲜活生命力的移民聚落。房屋大多是就地取材的木结构建筑,低矮而紧凑,密密麻麻地依着山坡地势错落搭建,显得有些拥挤不堪。建筑风格颇为混杂:有些是典型的日式“町屋”,有着深色的木格窗和向外延伸的低矮屋檐;有些则明显带有闽南或浙东沿海民居的影子,比如更高一些的屋脊、更宽敞的堂屋设计,甚至还能看到几处残存的、带有简易防火山墙的痕迹;屋顶大多铺着厚厚的、颜色深暗的茅草,少数条件好些的则覆盖着本地烧制的、粗糙的黑色瓦片;墙壁多用未经精细加工的木板拼接,或是用竹篾编织后内外糊上泥巴筑成,显得古朴而实用,却也透着一股子艰辛谋生的沧桑感。
狭窄的巷道如同迷宫般在屋舍间穿梭,地面是裸露的、被踩得坚实的泥土,雨天想必泥泞不堪。一些早起的老妪正蹲在自家门口用简陋的陶炉生火,炊烟混合着酱菜、咸鱼和某种本地植物燃烧的独特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几个穿着打满补丁、明显是大人旧衣改小的和服或混搭着唐装元素衣裤的孩童,光着脚丫在巷口追逐嬉戏,看到林太郎带着几个陌生面孔(尤其是利玛窦神父那迥异于东方的深邃五官和沈青璃那惊为天人的清冷容貌)走来,都立刻停下玩耍,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好奇而略带怯生地打量着他们,然后一哄而散,躲到门后或墙角,只探出小脑袋偷偷张望。这里没有城墙,没有明显的界限,仿佛是从这片充满敌意的异国土壤中艰难开辟出的一块属于“唐人”的飞地,既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又顽强地融为一体,透着一股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坚韧与不易。
林太郎的家位于町落靠里一些、相对僻静的一角,背靠着一小片竹林,环境稍显清幽。那是一间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屋,屋顶的茅草已经变成了深褐色,有些地方还长出了青苔。屋子带着一个用低矮竹篱笆勉强围起来的小小院落,院子里散乱地堆着些劈好的柴火、几个破旧的陶瓮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渔具杂物,一根歪斜的竹竿上晾晒着几件半旧的粗布衣服,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整体显得简陋,却收拾得井井有条,透着一股单身汉努力维持的、略带潦草的整洁感。
“寒舍简陋,实在委屈几位贵客了,快请进,快请进!千万别嫌弃!” 林太郎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因常年劳作而布满粗茧的手,黝黑的脸上带着憨厚而真诚的笑容,连忙将四人让进堂屋。堂屋是泥土地面,踩上去硬邦邦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一扇小小的木格窗透进些许天光。靠墙摆着几个敞开的、散发着淡淡霉味和草药混合气味的旧木货架,上面稀疏地摆放着一些最普通的生活必需品:成卷的粗麻线、大小不一的铁针、几个颜色暗淡的粗陶碗罐、用草绳系着的干瘪咸鱼、以及一些用草纸或干荷叶包裹的、看不出名目的本地草药。这就是他口中那个“勉强糊口”的小杂货铺的全部家当,寒酸得让人心酸。堂屋后面连着狭窄的、被烟熏得发黑的厨房和两间仅能容下一张地铺的小小卧房。陈设极其简陋,家具多是些未经雕琢的原木钉制而成,粗糙却结实。
“几位先坐着歇歇脚,喘口气。” 林太郎手脚麻利地从角落搬来几张被磨得发亮、却擦得干净的矮木凳请他们坐下,自己则快步钻进后面的厨房,很快端出一个沉甸甸的粗陶大壶和几个边缘有缺口的陶碗,壶里是温热的、带着明显焦糊味的粗茶。“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驱驱寒,我这就去烧水,再弄点吃的垫垫肚子。” 他的热情和周到,在这简陋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珍贵。
那温热的、带着烟火气息和苦涩味的粗茶流入干渴得快要冒烟的喉咙的瞬间,陈远几乎要落下泪来。这滋味远称不上美妙,甚至有些刮嗓子,但对于在冰冷海水中浸泡、又惊魂未定奔波了半天的他们来说,却不啻于琼浆玉液。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滑入冰冷痉挛的胃袋,迅速向四肢百骸扩散,驱散了部分刺骨的寒意,也让他几乎冻僵的思维重新开始缓慢转动。太子和利玛窦也迫不及待地、甚至有些失态地捧着碗小口啜饮着,脸上露出了近乎虔诚的、活过来的表情。沈青璃坐在稍远的凳子上,小口而安静地喝着,长长的睫毛低垂,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微微舒展开的眉心显示她同样需要这温暖的水分。
喝过水,林太郎又拿出几块硬得能当砖头、颜色暗沉、掺杂着麸皮的杂粮饼子分给大家暂时果腹。饼子口感粗糙,难以下咽,但对于空荡荡的胃袋来说,已是莫大的安慰。众人就着热茶,费力地啃着饼子,胃里有了点东西,精神也稍稍振作了一些。
看着林太郎一个人忙前忙后,生火、刷锅、舀米、准备咸菜,太子朱载堃有些过意不去。他自幼养尊处优,何曾见过这等灶台琐事,更未曾受人如此照料,他挣扎着想站起身帮忙,却被眼疾手快的林太郎坚决地按回了凳子:“朱先生!您快坐着!您几位是客,又刚遭了大难,元气大伤,这些粗活累活哪能劳您动手!我来就行!我来就行!”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甚至有一丝惶恐,仿佛让客人动手是极大的失礼。利玛窦神父也虚弱地想帮忙做点什么,但刚一起身就一阵头晕目眩,只好无奈地坐了回去。老鬼水手倒是实在,看到墙角有柴堆,就想帮忙劈柴,也被林太郎以“您是客,歇着,这点活儿我顺手就干了”为由婉拒了。显然,在这位淳朴的海外游子心中,招待好落难的同胞客人,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就在这时,一件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一直安静坐在角落、仿佛与周遭环境隔着一层无形屏障的沈青璃,却突然站了起来。她没有说话,只是步履轻盈地走到屋角那口半人高的大水缸旁,拿起飘在水面上的木瓢,默默地往灶上那口正烧着水的大铁锅里添了些水。然后,她走到林太郎刚刚淘好米、放在一旁的木盆边,看了看里面晶莹的米粒,目光扫过灶台,落在了那把放在砧板上、刃口有些残缺、木柄被磨得油光发亮的菜刀上。她伸出那双素白纤长、更适合握剑而非握厨刀的手,略显生疏地拿起菜刀,又取过林太郎拿出来准备下锅调味的一条干瘪瘦小的咸鱼,开始尝试将其切成细丝。
她的动作绝对称不上熟练,甚至有些笨拙和僵硬。握刀的姿势更接近于握剑,带着一种下意识的警惕和精准控制力,而非厨娘那种流畅的腕部发力。下刀的速度很慢,每一刀都似乎经过精密的计算,力求均匀,但切出的鱼丝依旧粗细不一。她那专注的神情,微蹙的秀眉,以及全身心投入这件微不足道家务事的认真劲儿,与她平日那种清冷出尘、拒人千里的剑客形象形成了巨大的、近乎荒诞的反差,却又有一种奇异的、令人屏息的和谐美感。
林太郎正蹲在灶口添柴,回头看到这一幕,顿时愣住了,张大了嘴巴,连忙站起身,手足无措地摆手,黝黑的脸涨得有些发红:“哎呀呀!沈姑娘!这……这怎么使得!快放下!快放下!这烟熏火燎的粗活,哪是您这样的……天仙般的人儿该沾手的!脏了您的手!我来!我来就行!” 他显然被沈青璃那与这简陋厨房格格不入的绝美气质和清冷气场深深震慑,觉得让她做这种事简直是亵渎。
沈青璃没有停手,也没有抬头看林太郎,目光依旧专注地盯着砧板和咸鱼,只是用她那特有的、清冽如冰泉碰撞的嗓音,淡淡地回了两个字:“无妨。” 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和自然而然的意味,仿佛这只是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她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工作”,那“笃、笃、笃”的、略显沉闷却节奏稳定的切菜声,在寂静的厨房里响起,竟奇异地驱散了几分空气中的凝重和悲凉。
陈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连手中那半块硬邦邦的杂粮饼都忘了往嘴里送,嘴巴微微张开。【我……我靠!我不是在做梦吧?沈……沈姑娘……她……她竟然在切咸鱼?!】在他的认知里,沈青璃的形象一直是高山之巅的雪莲,是月下独舞的剑仙,是弹指间取人性命于无形的冷艳杀手,是那种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手指如玉葱、绝不沾染半分阳春水的绝世人物。此刻,看到她挽起些许素白衣袖(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矜持),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线条优美的手腕,拿着那把与其气质极不相称的、破旧的菜刀,在烟火缭绕的灶台前,微微蹙着眉,认真对付着那条硬邦邦咸鱼的模样,这种极致的反差感,带给陈远的视觉和心灵冲击力,简直比刚才面对那群凶悍渔民的鱼叉时还要强烈数倍!这画面太过震撼,以至于他大脑一时都有些宕机。
【陈远内心疯狂刷屏(脑内系统伪提示音叮咚乱响,仿佛卡顿的收音机):警告!警告!检测到超高能反应!目标人物“沈青璃”触发极度稀有隐藏事件【灶台间的烟火气】!解锁全新限定皮肤“贤惠人妻(体验版)”!皮肤特效:清冷剑仙坠凡尘,素手调羹亦动人!视觉冲击力:SSS级!宿主生理指标检测:心率急剧上升至120!血压轻微波动!理智值遭受毁灭性冲击!肾上腺素少量分泌!建议:立即冷静!深呼吸!非礼勿视!默念清心咒!……糟糕!根本控制不住视线啊!这画面太美太玄幻我不敢看!但又他妈忍不住想看啊!洪武!你个死坑货!这种载入史册的时刻你居然掉线了!亏到姥姥家了啊!】
陈远感觉自己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耳根也有些热,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擂鼓,跳得又快又响,他怀疑旁边的太子都能听见。他的目光像是被最强大的磁石牢牢吸住,完全无法从沈青璃那专注的侧影和那双握着菜刀、却依旧显得纤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上移开。他甚至下意识地、偷偷比较了一下,觉得沈姑娘拿菜刀的姿势,虽然生疏,却似乎比她那行云流水、杀气凛然的剑法……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动人心魄的柔和韵味?虽然她周身那股清冷的气质并未减少分毫。
林太郎见沈青璃态度坚决,也不再勉强,只是憨厚地挠了挠头,黝黑的脸上露出既感激又不好意思的复杂表情,嘴里喃喃道:“这……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便继续忙活煮粥去了。有了沈青璃这看似笨拙却心意十足的帮忙,原本有些冷清压抑的灶间,似乎悄然注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暖气息,连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和咸鱼腥气,都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过了好一会儿,一锅热气腾腾、虽然稀薄但米香四溢的菜粥终于煮好了,切得细细的咸鱼丝和翠绿的野菜末点缀在白色的米粒间,令人食指大动。林太郎又拿出了一小碟自家腌的、色泽暗沉却酸爽开胃的酱萝卜。这对于饥肠辘辘、几乎前胸贴后背的四人来说,简直是堪比御膳的绝世美味!他们围坐在那张矮小的木桌旁,也顾不上什么天家威仪、学者风范或者侠客形象了,捧着粗陶碗,也顾不得烫,稀里呼噜地喝了起来。热粥顺着食道滑入胃中,温暖的饱腹感迅速驱散了身体的最后一丝寒意和虚脱,也让他们真正有了一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脚踏实地的安稳感。
饭后,林太郎利索地收拾了碗筷,又给众人的陶碗里续上热茶。屋内弥漫着食物带来的暖意和满足感,气氛终于彻底缓和下来。窗外,天色已大亮,阳光透过格窗,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是时候谈及正题了。
太子朱载堃放下茶碗,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神色恢复了惯有的凝重,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地看向正在收拾灶台的林太郎,沉声问道:“林兄,实不相瞒,我等此次冒险渡海东来,并非寻常商旅,而是……为追踪一伙祸国殃民、罪大恶极的朝廷钦犯而来。” 他斟酌着用词,既透露部分实情,又隐去敏感身份,“据我等掌握的线索,这伙奸贼已与东瀛一股名为‘影月’的邪恶势力暗中勾结,似在九州一带秘密活动,图谋不轨。林兄在此地经营,消息灵通,不知可曾听闻过什么相关的风声?或近期见过什么形迹可疑的中原人士、或是行踪诡秘的忍者出没?”
听到“影月”二字,正拿着抹布擦拭灶台的林太郎动作猛地一僵,霍然转身,脸上那憨厚热情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明显的惊惧、凝重和难以置信!他手中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灶台上,眼神中闪过一丝近乎恐慌的神色,下意识地快步走到门边,侧耳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又透过门缝谨慎地张望了一下,确认巷子里空无一人后,才神色紧张地返回座位,压低了声音,用带着浓重闽南口音的官话,几乎是气声地说道:“朱……朱先生!您……您怎么问到这个了?!这……这可是捅了天大的马蜂窝啊!”
他端起自己的茶碗,手却有些微微颤抖,喝了一大口,似乎想平复剧烈的心跳,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听去:“‘影月’……这个名字,在咱们这博多湾,甚至在整个北九州地界,都是个谈之色变、绝对不能轻易提起的忌讳!听老辈人说,那是个传承了几百年的、极其神秘恐怖的组织,里面全是杀人不眨眼的忍者!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手段诡异狠毒,专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连各地权势滔天的大名(藩主)老爷们,对他们都忌惮三分,轻易不敢招惹!至于您说的从中原来的异邦贵人……” 他顿了顿,喉咙滚动了一下,眼中恐惧之色更浓,“近几个月,确实有那么几拨人,乘着又高又大的、不像商船的古怪大船来,排场很大,护卫森严。他们很少在市面上公开露面,一来就直接往内陆去了,据说是和筑前黑田家、丰后大友家那几位势力最大的大名往来密切。穿的虽是宽袍大袖的明国衣冠,看着人模狗样,但那个眼神……阴森森的,看人就像毒蛇一样,让人脊背发凉!身边总跟着些穿着黑衣、像影子一样、气息让人极其不舒服的护卫,看着就不像善类,十有八九就是‘影月’的忍者!咱们唐人町的人见了他们都像见了鬼一样,老远就躲开,生怕惹上灭顶之灾!”
林太郎的话,如同数九寒天里兜头浇下的一盆冰水,让太子、陈远、利玛窦和老鬼四人瞬间从头凉到脚!严嵩的党羽果然在此!而且已经与当地最强大的藩主势力以及那个神秘恐怖的“影月”组织深度勾结在了一起!敌人的势力盘根错节,远超他们最坏的想象!情况之严峻,令人窒息!
“至于他们到底在找什么,或者想干什么……” 林太郎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坊间的流言蜚语,脸上露出困惑和更深的不安,“坊间传言很多,邪乎得很!有说是奉了明朝大官的密令,在海外寻找什么能长生不老的仙山灵芝;有说是在深山里勘探什么前朝遗留下来的、了不得的金银矿脉;还有更吓人的,说是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借助‘影月’的邪术和西洋人的奇技淫巧,秘密修建什么……‘鬼工炉’、‘邪法坛’,能炼制操控人心、驱使妖魔的邪器!说得有鼻子有眼!” 他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普通小民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具体是啥,咱这种升斗小民哪能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他叹了口气,声音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自从这些人和‘影月’频繁活动之后,博多湾这一带就明显不太平了!各地大名之间的摩擦冲突多了,海上不明不白的船只抢劫、失踪事件也多了,气氛紧张得吓人!就连咱们这看似偏安的唐人町,也感觉像是坐在了火山口上,整天提心吊胆,指不定哪天就被哪边的战火或者那些杀神的阴谋给殃及池鱼了!唉,这世道,真是越来越难活了……”
林太郎提供的消息虽然零碎,且多源于市井传闻,却像一块块拼图,拼凑出了一幅清晰的、危机四伏、妖氛弥漫的可怕图景:严嵩势力与“影月”组织深度勾结,依托当地强大的藩主,正在九州进行着某种规模庞大、诡异莫测的秘密计划!而他们此刻所在的这个看似平静的唐人町,实则正处于风暴眼的外围,随时可能被吞噬!
太子等人的心情瞬间沉重到了极点,仿佛压上了千斤巨石。敌人的强大、神秘和渗透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他们这区区四人,势单力薄,人生地不熟,想要在这龙潭虎穴中阻止对方的阴谋,甚至救出可能的同伴,简直如同痴人说梦,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然而,就在这凝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中,陈远却不由自主地,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已经洗完碗筷,正用一块干净布巾细细擦拭着手中那柄普通长剑的沈青璃。(她似乎有洁癖,或者只是习惯使然,做完杂事便会保养兵器)。夕阳的金色余晖透过窗棂,恰好洒在她清冷绝尘的侧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柔和了她眉宇间的冰霜。她那专注而平静的神情,与方才谈及“影月”时林太郎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恐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外界的惊涛骇浪、妖氛诡谲,都无法扰乱她内心那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湖泊。
这一刻,陈远心中那巨大的恐慌和无力感,竟奇异地被冲淡了些许。看着这个清冷如月、却总能在最细微处展现出惊人韧性、给人以莫名安定的女子,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坚定的念头从他心底升起:有这个看似冷漠、却比任何人都可靠的伙伴在身边,前路再凶险,似乎也……有了那么一丝闯过去的勇气。
【内心oS(系统伪音微弱残留,带着一丝莫名的安心):警报解除……目标人物“沈青璃”皮肤效果持续生效中……宿主心率趋于稳定……理智值缓慢恢复……生存希望微弱提升……嗯,这粥,真香,这咸鱼,味道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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