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渭水河畔那夜之后,韩信觉得自己病了。
一种名为“李白”的,来势汹汹且无药可医的病。
那人的一颦一笑,那带着酒意的呼吸,那在星空下亮得惊人的眼眸,总在不经意间闯入他的脑海,打乱他引以为傲的冷静与秩序。
他开始在演武场练枪时,会下意识地寻找那抹月白身影;
路过酒肆,会驻足聆听是否有清越的诗声;
甚至夜里独处,指尖都会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剑柄,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夜河风的微凉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烦躁,却又隐隐沉溺。
这日,他受几位同僚邀请,前往长安城中最负盛名的“荟英楼”赴宴。
席间多是军中将领或兵部官员,谈论的也无非是军务边防、朝堂动向。
韩信话不多,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听着,偶尔颔首,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酣热。
一位与韩信关系尚可的副将,带着几分酒意,凑近了些,低笑道:“韩将军,听闻你前几日与那位青莲剑仙李白,走得很近?”
韩信执杯的手微微一顿,面上不动声色:“偶遇而已。”
“偶遇?”副将挑眉,笑容里带上了一丝男人间心照不宣的暧昧,“我可是听说了,有人在渭水边看到你二人月下对坐,相谈甚欢啊!啧啧,那可是李白,长安城里多少闺秀名媛的梦中人,没想到竟与韩将军投缘。”
他声音不大,但在座皆是耳聪目明之辈,这话便清晰地落入了众人耳中。
一时间,几道好奇、探究,甚至带着些许艳羡的目光投向了韩信。
韩信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他不喜这种被议论的感觉,仿佛他是什么可供品评的玩物。
一股莫名的郁气堵在胸口,他放下酒杯,声音冷了几分:“李公子才华横溢,性情率真,与之交谈,受益良多。仅此而已。”
他试图将关系定义在“欣赏才华”的层面,划清界限。
那副将却会错了意,或者说,是酒意上头,愈发口无遮拦:
“明白,明白!才华嘛,自然是有的。不过韩将军,你可要当心些,这位李太白风流之名在外,红颜知己不知凡几,今日与你月下谈心,明日说不定就在哪个美人香闺里吟诗作赋了!这等人物,最是薄情……”
“哐当!”
一声脆响,打断了副将未尽的话语。
是韩信手中的酒杯,被他无意识收紧的手指捏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纹,酒液溅出少许,落在他的手背和桌案上。
整个雅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韩信。谁都知道韩将军性情冷硬,但如此失态,却是极少见的。
韩信自己也愣住了。
他看着自己手中裂开的瓷杯,感受着手背上冰凉的酒液,心头那股无名火却越烧越旺。
薄情?红颜知己?美人香闺?
这些字眼像一根根细针,扎得他极不舒服。
他眼前仿佛浮现出李白倚在某个不知名女子窗边,笑着吟诵情诗的模样,那画面刺眼得让他胸口发闷。
“他……常如此?”韩信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和冷意。
那副将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酒醒了大半,忙道:“也、也只是传闻,当不得真……韩将军莫要介意……”
韩信没有再问。他霍然起身,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军中尚有庶务,失陪。”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便径直转身,大步离开了雅间。
留下身后一屋子面相觑、不明所以的将领。
韩信几乎是逃离了“荟英楼”。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却觉得心头一片阴霾。副将的话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他知道李白风流不羁,知道他才名远播,受人追捧。
这些他原本并不在意,甚至觉得理所当然。那样的人物,合该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可当这一切与他产生了关联,当“薄情”、“红颜知己”这样的词汇被安放在那个会对他笑得狡黠、会在星空下凑近他耳边低语的人身上时,一种陌生的、尖锐的刺痛感,便不受控制地从心底蔓延开来。
那是……嫉妒?
这个认知让韩信脚步一滞,站在熙攘的街头,有些茫然。
他竟会为了一个认识不久的人,产生如此强烈且不受控的负面情绪?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试图用行走来平复混乱的心绪。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那日初遇李白的南坊街口。
依旧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而就在“谪仙居”对面的书画铺子前,他看到了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罪魁祸首。
李白今日穿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长衫,更衬得他肤白如玉,气质清雅。
他并非独自一人。
他身边站着一位身着鹅黄衣裙的年轻女子,那女子容貌秀丽,气质温婉,正拿着一卷画轴,仰头与李白说着什么,眉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倾慕与羞涩。
李白微微侧头听着,嘴角噙着惯有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偶尔点头,似乎在对那画作进行点评。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郎才女貌,画面和谐得……刺眼。
韩信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方才在酒楼上强压下去的怒火与郁气,瞬间以更凶猛的态势翻涌上来。
他握紧了拳,指节泛白,周身散发的冷意几乎让路过的人都下意识地绕开他走。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看着李白对那女子展露笑颜,看着那女子因李白的话语而掩唇轻笑。
每一个细微的互动,都像是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
他想立刻冲过去,将李白从那碍眼的画面里拽出来。
他想质问,想打断,想用最冰冷的眼神逼退那个不知名的女子。
可他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
“仅此而已。”——他不久前才在酒桌上撇清的关系,此刻成了最可笑的枷锁。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被那陌生的醋意吞噬时,那边的李白似乎若有所觉,忽然抬起头,目光穿过街道,精准地落在了他身上。
李白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那惊讶迅速被惊喜取代。
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韩信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也忘了身旁还有一位温婉的佳人,竟是毫不犹豫地朝韩信挥了挥手,脸上绽开一个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用口型清晰地喊道:
“韩将军!”
这一声无声的呼唤,像是一道清泉,骤然浇灭了韩信心头大半的邪火。
他愣住了,看着李白那毫无阴霾、纯粹欣喜的笑容,方才那些关于“薄情”、“红颜”的猜忌,瞬间显得如此可笑而卑劣。
那黄衣女子也顺着李白的目光看了过来,见到面色冷峻、气势迫人的韩信,明显瑟缩了一下,低声对李白说了句什么,便拿着画轴,匆匆福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李白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离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韩信身上。
他快步穿过街道,来到韩信面前,笑容依旧明亮:“好巧啊,韩将军!你也来逛南坊?”
他靠得很近,身上带着淡淡的墨香和酒气,那双桃花眼仔细打量着韩信的脸色,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笑容微敛,带着一丝关切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谁惹你不高兴了?”
一连串的问题,带着毫不掩饰的熟稔与关心。
看着他清澈眼眸中自己的倒影,听着他语气里的担忧,韩信心中最后那点芥蒂也烟消云散了。
他方才那些阴暗的猜测和汹涌的醋意,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无声的叹息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
他垂下眼眸,避开李白探究的视线,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无事。”
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李白眨了眨眼,显然不信。他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要贴着韩信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带着点狡黠的笑意,问:
“韩将军……你该不会是,看到我和别的姑娘说话,”他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到韩信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才慢悠悠地吐出后面三个字,
“……吃醋了吧?”
轰——!
仿佛有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韩信猛地抬头,撞入李白那双盈满了笑意和了然的眼睛里。
所有的掩饰,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被这句直击要害的问话,彻底击得粉碎。
他的脸颊,连同脖颈,瞬间红透。他想否认,想反驳,可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那就是事实。
他,韩信,为了眼前这个人,吃了好大一顿莫名其妙的飞醋。
看着他这难得的、近乎羞窘的无措模样,李白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畅快淋漓,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他笑够了,才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僵硬如铁的韩信,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亲昵和愉悦:
“傻不傻?”他眼波流转,笑意盈盈,“那些都是逢场作戏,或是慕名而来的寻常朋友。”他顿了顿,目光专注地看着韩信,声音压低,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意味,
“能让我李白主动邀酒、月下对坐、还……忍不住想逗弄的,”
“从始至终,可只有你韩重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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