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从吉普车上下来,身后跟着公社的几个干部。
他脸上挂着笑,但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股阴狠。
“沐添丁,听说你养的鸡死了不少?”
沐添丁站在村口,没接话。
“怎么不说话?”王建国往前走了两步。“是不是技术不行?我早说了,养鸡没那么容易。”
林杏花在旁边急了。“王书记,我们的鸡好好的,就是有人下毒!”
“下毒?”王建国哈哈大笑。“谁会闲着没事给你们下毒?你有证据吗?”
“有。”沐添丁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包。“这是昨晚抓到的毒药。”
王建国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正常。“这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你们自己弄的,想讹我。”
“讹你?”沐添丁笑了。“王书记,您的司机昨晚来过鸡舍,被张二奎抓了个现行。”
王建国愣了一下。“胡说八道!我的司机昨晚在家睡觉!”
“是吗?”沐添丁转身往村里喊。“二奎,出来!”
张二奎从人群里走出来。“王书记,您的司机叫李强吧?昨晚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他!”
王建国脸色铁青。“你看错了!”
“看错?”张二奎冷笑。“他右手手腕上有个疤,我看得一清二楚!”
王建国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这时,村口又来了两辆车。
一辆是县电视台的采访车,另一辆是县委的轿车。
车门打开,下来的人让王建国脸色煞白。
县委副书记刘建军,还有县电视台的记者。
“王书记。”刘建军走过来,脸色很难看。“你在这干什么?”
王建国咽了口唾沫。“刘书记,我…我就是来看看…”
“看看?”刘建军冷笑。“我听说,有人在破坏改革开放试点项目。”
他转向沐添丁。“小沐,把事情说清楚。”
沐添丁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从查账,到下毒,再到昨晚抓到王建国的司机。
电视台的记者拿着摄像机,把整个过程都拍了下来。
刘建军听完,脸色越来越难看。
“王建国,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建国站在原地,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刘书记,这…这是误会…”
“误会?”刘建军打断他。“你的司机昨晚去下毒,这也是误会?”
“我…我不知道他去干什么…”
“不知道?”刘建军冷笑。“那我现在就让公安局的人来查查,看看你到底知不知道!”
王建国脸色煞白,双腿都在发抖。
“刘书记,我…我错了…”
“错了?”刘建军往前走了一步。“你不是错了,你是在破坏中央的改革开放政策!”
他转向电视台的记者。“把这事报道出去,让全县人都看看,谁在阻挠改革开放!”
记者点点头,继续拍摄。
王建国瘫坐在地上,脸上没了血色。
刘建军转向沐添丁。“小沐,你这养殖场办得不错。县里会继续支持你。”
“谢谢刘书记。”
“不用谢。”刘建军拍拍他的肩膀。“改革开放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
他转身往车上走,临走前看了王建国一眼。“你跟我回县里,接受调查。”
王建国挣扎着站起来,跟着上了车。
两辆车扬起一阵尘土,消失在村口。
社员们围上来,都很兴奋。
“添丁,这回王建国算是完了!”
“就是,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保不住位子!”
沐添丁没说话,转身往山上走。
林杏花跟上来。“添丁,你怎么不高兴?”
“高兴什么?”沐添丁擦了把汗。“王建国倒了,但他背后的人还在。”
林杏花愣了一下。“你是说…”
“王建国在县里根基深,他背后肯定有人撑腰。”沐添丁顿了顿。“这次他栽了,但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那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沐添丁往鸡舍看了一眼。“先把养殖场搞好再说。”
接下来的几天,县里果然动作很大。
王建国被停职调查,他的司机李强被公安局抓了。
县电视台连续三天报道这件事,标题都很吸引人。
《公社书记破坏改革开放,被停职调查》
《养殖户遭人下毒,背后黑手浮出水面》
《县委副书记怒斥阻挠改革开放行为》
整个县城都在讨论这事。
有人说王建国活该,有人说他是被人陷害的。
但不管怎么说,他这个公社书记的位子是保不住了。
沐添丁没关心这些,他每天都在山上忙活。
鸡舍里的一千只小鸡,已经长到半斤重了。
再过两个月,就能出栏了。
赵技术员隔三差五就来指导,防疫工作做得很到位。
这段时间,死亡率控制在了百分之五以下。
比预期的好太多了。
林杏花每天都在算账。“添丁,按这进度,四个月后咱们能赚四千块!”
“嗯。”沐添丁擦了把汗。“但不能松懈。”
他转身往山下走。“我去县里一趟,看看饲料的事。”
到了县城,沐添丁先去了畜牧站。
赵技术员正在办公室里写报告。
“添丁来了?”他放下笔。“有事?”
“赵师傅,我想问问,饲料能不能便宜点?”
“便宜?”赵技术员皱眉。“现在的价格已经是最低了。”
“我知道。”沐添丁顿了顿。“但我想自己配饲料,能省不少钱。”
赵技术员愣了一下。“自己配?你懂配方吗?”
“不懂。”沐添丁笑了。“所以来请教您。”
赵技术员沉默了几秒,从抽屉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这是饲料配方手册。你拿回去研究研究。”
“谢谢赵师傅。”
“不用谢。”赵技术员顿了顿。“对了,我听说王建国的案子有新进展。”
“什么进展?”
“他背后的人浮出来了。”赵技术员压低声音。“是县里的一个副县长,姓杨。”
沐添丁心里咯噔一下。“杨副县长?”
“对。”赵技术员点点头。“听说他跟王建国关系很好,这次王建国出事,他也被牵连了。”
沐添丁沉默片刻。“那他会不会来找我麻烦?”
“不好说。”赵技术员叹了口气。“你最好小心点。”
沐添丁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到了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赵师傅,如果杨副县长真来找麻烦,您能帮我吗?”
赵技术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这小子,还挺会找靠山。”
“那您答应了?”
“我能帮的,肯定帮。”赵技术员顿了顿。“但有些事,我也管不了。”
沐添丁明白他的意思。
回到村里,已经是下午了。
林杏花正在棚子里算账,看见他回来,赶紧站起来。“添丁,村口来了个人,说要见你。”
“谁?”
“不认识。”林杏花皱眉。“但看起来来头不小。”
沐添丁往村口走,远远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中山装,脸上挂着笑。
“你就是沐添丁?”
“我是。”沐添丁走过去。“您是?”
“我姓杨。”男人伸出手。“县里的副县长。”
沐添丁心里一紧,但脸上没表现出来。“杨县长好。”
“听说你这养殖场办得不错。”杨副县长往山上看了一眼。“我来看看。”
“杨县长请。”
两人往山上走,杨副县长边走边问。“你这养了多少鸡?”
“一千只。”
“一千只?”杨副县长笑了。“不少啊。”
他顿了顿。“听说前段时间,有人给你下毒?”
沐添丁心里警惕起来。“是有这事。”
“抓到人了吗?”
“抓到了。”沐添丁看着他。“是王建国的司机。”
杨副县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王建国这人,做事太冲动了。”
他转过身,看着沐添丁。“小沐,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谈个事。”
“什么事?”
“王建国的事,到此为止吧。”杨副县长压低声音。“你看,他也受到惩罚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沐添丁没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杨副县长继续说。“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沐添丁笑了。“杨县长,您这是在威胁我?”
“威胁?”杨副县长摇摇头。“我只是在提醒你,有些事,不要做得太绝。”
他转身往山下走。“好好考虑考虑。”
沐添丁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林杏花跑过来。“添丁,他说什么了?”
“他让我放过王建国。”
“什么?”林杏花瞪大了眼。“凭什么?”
“因为他是王建国的靠山。”沐添丁转身往鸡舍走。“但我不会答应。”
“那他会不会报复你?”
“会。”沐添丁擦了把汗。“但我不怕。”
他转过身,看着林杏花。“杏花,帮我个忙。”
“什么忙?”
“去县里找刘建军书记,把今天的事告诉他。”
林杏花点点头,转身往村口跑。
沐添丁站在山顶,看着远处的县城。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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