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点如墨滴入清水,瞬间晕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所过之处,山峦的灵气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变得死气沉沉。
我胸口的玉佩滚烫如烙铁,一行行细密的金文在我脑海中炸开,那是血脉共鸣带来的解析,冰冷而残酷。
“伪天照核,以七处绝地阴煞之气为骨,聚万千冤魂为肉,引动武夷龙脉地火为心,仿日升之势,欲行偷天换日之举。一旦引爆,三日极光将覆盖东南半壁,神迹之下,万民意志必将土崩瓦解。”
信息到此,已是触目惊心。但下一行字,却让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坛底镇有天玄宗祖师玉佩残片,以我陈氏血脉为引,强夺华夏一缕气运,献祭于伪神!”
好一个歹毒的计策!
他们不仅仅是要打赢一场战争,更是要从根子上断了我们这个民族的脊梁!
挖我祖师坟冢,用我陈家血脉做祭品,这是要把我,把整个天玄宗,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陈青山见我脸色煞白,低声问:“少主,怎么办?这帮狗娘养的布下了‘破法结界’,我们的修为越高,离得越近,就越像黑夜里的火把,还没动手就会被发现。强攻,就是送死。”
我当然知道。
那座祭坛上空,法力波动形成的力场如同一面巨大的哈哈镜,任何试图用神念窥探的举动都会被扭曲、放大,然后瞬间反馈给坛中的阴阳师。
硬闯,我们这几个人,不够给那枚猩红“太阳”塞牙缝的。
绝望之际,我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是爷爷留下的最后一封信。
信笺早已被我翻看得起了毛边,前面几页的叮嘱我已烂熟于心。
我鬼使神差地翻到最后一页,那是一张空白的纸,只有最下方,用朱砂写着一行极小、却力透纸背的字。
“真神不降世,唯民愿可通天。”
那一瞬间,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中的混沌。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那座被结界笼罩的祭坛,一个疯狂至极的计划在我心中成型。
他们要造神?
我就掀了他们的神台!
他们要用虚假的神迹蒙蔽苍生?
我就请这苍生,来做一回真正的神!
“青山!”我低喝一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你立刻带一半人,去十里外的鹰愁涧山脊,有多少干柴就给我堆多少篝火,点燃它们!每一堆篝火,都代表一个我们曾经守护过的村庄,都代表一份签过血书的联署!”
陈青山一愣,随即重重点头,眼中闪过决然:“明白!”
“剩下的人,”我转向另一名队员,“立刻架设地下电台,功率开到最大,对准所有沦陷区的频率,循环播放一段鼓声。”我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鼓谱,正是当年小桃在破庙里为我敲出的《十三调》,“不用任何言语,他们……会懂的。”
命令下达,众人立刻如精密的机器般行动起来。
我则盘膝坐在一块巨石上,将那枚滚烫的玉佩按在眉心,将自己的气息与这片大地彻底融为一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祭坛上那枚“伪天照核”的光芒越来越盛,它像一颗贪婪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吞噬掉大片云层中的阳气,天空变得愈发阴沉压抑。
一个时辰过去了,没有丝毫动静。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难道我错了?
难道在这般绝境之下,民心早已麻木不仁?
就在我信心即将动摇的刹那,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流,从地脉深处传来,钻入我的身体。
它很微小,像是一粒尘埃,却带着一股不屈的、滚烫的意志。
紧接着,第二丝,第三丝……
鹰愁涧方向,第一堆烽火轰然燃起,冲天的火光在阴沉的天幕下,如同一把刺破黑暗的利剑!
然后是第二堆,第三堆……十堆,百堆!
连绵的烽火沿着山脊一路蔓延,仿佛一条苏醒的火龙,对着那座邪恶的祭坛发出无声的咆哮!
与此同时,我的脑海中,无数个声音开始响起。
“福建长汀,弟子张铁牛,焚香祷告,请天诛此獠!”一缕愿力,带着铁匠炉膛的火热,涌入我体内。
“江西瑞金,民女王桂香,持刀立誓,此生不拜伪神!”一缕愿力,带着山泉的清冽与坚韧,汇入我经脉。
“浙江丽水,塾师孙伯安,投传家玉佩入火,告慰先祖,吾等不信邪神!”那愿力浩荡如书卷,沉稳而厚重。
奇迹发生了。
从福建到江西,再到浙江,数十个县,成千上万的民众,在听到那熟悉的、曾带给他们希望的鼓点后,自发地走出家门。
他们没有统一的组织,却做着同样的事情。
有人在家门口跪地焚香,有人在村头的老槐树下刻下血誓,有人将祖传的护身符、保命的口粮投入篝火,他们用最朴素、最原始的方式,向这片被蹂躏的土地,发出自己最决绝的呐喊。
“吾等不信邪神!”
万千愿力,穿过了那道能阻挡高阶法力的“破法结界”,如万千溪流,最终在我这里汇聚成一片波涛汹涌的海洋!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个即将被撑爆的皮囊,每一寸血肉都充满了那股来自民间的、最纯粹、最强大的力量!
子时三刻,天地间最后一丝阳气被吞噬殆尽。
祭坛之巅,那枚“伪天照核”发出了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嗡鸣,它即将被彻底激活!
就是现在!
我猛地睁开双眼,一步踏出,身形瞬间出现在悬崖之巅,与那座祭坛遥遥相对。
我不再压制自己的修为,体内那片愿力海洋瞬间沸腾!
金色的光芒从我体内冲天而起,驱散了方圆十里的阴霾。
我的元婴在背后显化,迎风暴涨,眨眼间化作一尊千手千眼的法相,顶天立地。
每一只手中,都握着一面由愿力凝结而成的通灵鼓!
坛中的日军阴阳师们骇然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望着他们,望着那颗即将毁灭一切的猩红太阳,发出了如同雷霆般的怒吼:
“你们说,神要来了?!”
“好!今天老子就代这天地万民,敕封真神!”
“封的,是那些饿着肚子还在田里刨食,嘴里却骂着鬼子的老百姓!封的,是那些为了不让孩子受辱,抱着一起跳崖的娘们儿!封的,是那些哪怕被刺刀捅穿了胸膛,死了还要睁着眼,想看祖国翻身的弟兄们!”
“你们,才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神!”
话音落,我神念一动!
咚——!
背后法相,千手齐动,千鼓齐鸣!
那鼓声不是法力,不是神通,而是千千万万不屈的呐喊!
声浪如九天银河倒灌,携带着万民的意志,狠狠地撞向那颗猩红的“伪天照核”!
嗡嗡嗡!
那颗凝聚了无尽邪能的“太阳”剧烈地颤抖起来,表面浮现出无数道裂纹。
但它没有爆炸,而是在鼓声中,从内部开始崩溃,溃散!
无数光点从裂缝中飘散而出,在空中汇聚成一张张模糊的人脸,有老人,有孩童,有男人,有女人……那是所有被日军残害,被当做祭品,却至死都未曾瞑目的英魂!
他们环绕着祭坛飞行了一周,仿佛在与这片他们深爱的土地做最后的告别。
最后,他们齐齐转向我所在的方向,那万千魂魄,对着我,对着我身后的万家灯火,深深一拜。
随即,如朝露遇阳,消散于晨风之中。
“不——!我的天照!我的神!”祭坛中心的首席阴阳师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仰天喷出一口黑血,随即七窍之中同时窜出惨绿色的火焰,整个人在极度不甘中化为一具焦炭。
“冲进去!”我发出一声力竭的低吼。
陈青山早已率队如猛虎下山般冲入坛心。
片刻后,他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带着一丝震撼与困惑:“少主!那块玉佩……碎了!”
我收了法相,强撑着身体走到崖边向下望去。
只见祭坛中心,那块本该作为阵眼的祖师玉佩碎片,已经化为一地齑粉。
而在那片粉末之中,几道天然的裂纹,鬼使神差地拼凑出了四个字。
道在人间。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望着东方天际线泛起的第一抹鱼肚白,轻声自语:“神?我见过最大的神,是村里的女人喂完了最后一口奶,把孩子塞到邻居怀里,自己拎着一把生锈的菜刀,头也不回地冲上了前线。”
山风吹过,带着清晨的微凉,拂去了一夜的血与火。
万籁俱寂中,山脚下的密林里,传来了第一声清脆的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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