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皮肤光滑如初生,连一道划痕都找不到。
这比任何血肉模糊的场面都更让人心底发寒。
帐篷里,连久经沙场的老审讯官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脸色发白地捂住了嘴。
那士兵嘴里还在用一种诡异的平直语调,不断重复着几个东瀛音节,双目翻白,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仿佛魂魄已经被抽走了。
我没理会那几乎要吐出来的审讯官,径直走到传令兵面前。
帐内弥漫开一股尸体腐烂混合着铁锈的腥气,源头就是这个活生生的人。
这不是普通的巫术,这是“心印寄生术”,东瀛阴阳师最恶毒的手段之一,他们竟然已经能将完整的咒印种入活人体内,把我们的战士变成传递混乱与恐惧的行尸走肉。
我从怀中摸出一根三寸长的桃木针,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刺入那士兵的指尖。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一滴暗红色的血珠被挤了出来,却没有滴落,而是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内部竟凝结出一个极其微小的、由无数符文构成的阵图。
“九娘!”我头也不回地低喝一声。
韩九娘的身影立刻出现在帐门口,她脸色凝重:“查过了,鹿门岭撤下来的伤员里,还有七个人,脉象一模一样,就像被同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连心跳的起伏都分毫不差。”
我心中一沉,果然不止一个。
敌人这是想从内部瓦解我们的营地。
我深吸一口气,从颈上取下那枚温润的乾坤玉佩,入手冰凉。
玉佩之中,封存着我派祖师传下的《镇邪录》残篇,是我压箱底的本事。
夜色如墨,我让韩九娘将那七名士兵不动声色地集中到一个独立帐篷里。
我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为引,悄然催动玉佩中的法门,在帐篷内外布下了一座“识妄镜阵”。
此阵不主攻伐,只为照见一切虚妄。
但我还缺一个阵眼,一个能承载并反制这股怨毒咒力的活物。
我的目光,落在了拴在伙房外的那头老骡子身上。
它曾是牺牲在鹿门岭的战友的坐骑,亲眼目睹了战友被俘后受尽折磨而死,那股滔天的恨意与痛苦,早已刻进了这畜生的骨血里。
子时刚到,帐篷内阴风乍起。
那七名原本躺得好好的士兵,竟像提线木偶一般,齐刷刷地坐直了身体。
他们的眼眶里缓缓渗出粘稠的黑血,双手僵硬地在冰冷的地面上划动,勾勒出一个个扭曲的东瀛密文。
帐外守卫的士兵毫无察觉,但在我的识妄镜阵中,这番景象清晰得令人发指。
我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牵着那头老骡子,让它安静地卧在阵眼的位置。
骡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咕噜声。
就在这时,它一只前蹄的蹄底,竟也开始渗出丝丝缕缕的黑血,那血落在地上,没有与士兵们画出的符文融合,反而像滚油泼进了冷水,发出一阵阵轻微的“滋滋”声,符文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我明白了。
这畜生骨子里烙印的,是它昔日主人临死前最纯粹的痛苦与仇恨,这种极致的情感,正是破解这邪术最本能的钥匙!
千叶那个女人,算计了一切,却没算到一头牲畜的记忆。
与其被动清除,不如反向追踪!
我当即做出决定。
我收集了那七名士兵睡梦中脱落的发丝,又从骡子刚刚踏灭符文的蹄铁上刮下一些混着黑血的锈屑,将这些东西一同封入一只空的药瓶中。
趁着夜色,我将这只瓶子埋在了我们阵地最高处的旗杆之下。
此法名为“怨踪瓮”,以受害者的气息为引,以破咒者的怨恨为钩,能强行让施术者在不自觉间“回望”此地。
果然,第二天凌晨,天还未亮,旗杆下的土堆上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我挖出药瓶,瓶口处,霜纹竟勾勒出了一道模糊的人影,正跪坐在某个幽暗的地下空间里,姿势痛苦而扭曲。
她的背后,隐约能看到一个刻有“樱纹”的青铜门框。
千叶没有逃远!
她就在附近某处,利用这个地下空间养伤,同时分出心神,用类似替身傀儡的手段继续操控前线的乱局。
只找到她还不够,必须把她埋下的所有钉子都拔掉。
我立刻改换策略,启用更为霸道的“血谣破法”。
我让韩九娘扮作炊事房的大娘,在每日供给伤员的稀粥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入微量的朱砂与艾草灰。
同时,我教了所有负责照顾伤员的士兵一段没有歌词的古怪小调,让他们在喂饭时低声哼唱。
那是我根据《招魂契》里失传的篇章,逆向改编出的“归魄谣”,听似安神,实则催魂索命。
凡是被种下心印寄生术的人,体内咒印与这歌谣的韵律相冲,闻之必然心神大乱,呕出体内的咒力凝结物。
效果立竿见影。
三天之内,营地里陆续有十二名潜伏者暴露了。
他们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呕吐,吐出的全是黑色的絮状物,随即,他们会发出一阵阵癫狂的、不似人声的狂笑,笑着笑着便气绝身亡。
最恐怖的是,在他们死亡的瞬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清晰地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那张脸带着诡异的笑容,正是千叶的虚影。
她在用这些死去的士兵当做镜子,窥探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心底的杀意沸腾到了极点。
当夜,我取出那只“怨踪瓮”,将它牢牢捆在老骡子的背上,然后猛地一拍骡子屁股。
我命它绕着整个营地奔跑,每经过一个哨位,我就让它用蹄铁重重敲击地面,节奏各不相同,时而急促如雨,时而沉重如鼓。
这是在用最原始的方式,通过大地的震动,向那个躲在暗处的女人发出最直接的挑衅。
最后一圈跑完,骡子停在了中军帐前。
它背上的“怨踪瓮”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瓶口猛地喷出一股浓郁的黑雾!
黑雾在空中翻滚、凝聚,最后竟化作了半截女人的断臂——正是千叶的左手虚影,苍白的手指间,还捏着一根缠满了符纸的惨白骨针!
那断臂幻影在雾气彻底消散前,猛地朝我的面门抓来!
但它还没靠近,瓮口突然迸发出一道刺目的金光,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便将那截手臂绞得粉碎。
黑雾散尽,地上只留下一个淡淡的樱花烙印。
我盯着那个印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声道:“你送来的‘信’,我收到了。”
身旁的老骡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短暂交锋中的凶险与胜利,它仰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一只前蹄猛地抬起,重重地刨在地上。
第二天的清晨来得异常安静,一夜的喧嚣仿佛都被黎明前的浓雾吞噬。
风向变了,带着一丝从未闻过的、混杂着泥土和陈腐金属的气息,从北方吹来。
我知道,这是她设下的陷阱,在等我踏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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