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南,在一种外松内紧的诡异平静中流淌。临湘城内外,市井依旧,耕织不辍。
兰台阁内,巨大的沙盘已被重新布置,重心完全转移至荆襄与江东。刘协与诸葛亮并肩而立,两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代表江夏的那个点上,那里如今插着一面刺眼的江东旗帜。
“陛下,司马懿那边,已经回了消息。”诸葛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手中捏着一张小纸条,“‘事谐,北线暂安,静观其变。’”
刘协微微颔首,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司马懿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这条毒蛇既然吞下了饵,短时间内就不会再轻易露齿。“北线暂时无忧,我们便可集中精力,对付江东这头恶虎。”他的手指点在江夏,“关羽和荀彧那边,情况如何?”
“云长与文若已接到密令,正在按计划执行撤离。”诸葛亮指向沙盘上桐柏山的位置,“根据昨日传回的消息,第一批五千新军,已携带大部分重型器械及粮草,沿预定路线,秘密南下,预计五日后可抵达竟陵附近。云长与文若率领剩余一万精锐断后,并负责清除营寨痕迹,布设疑阵。”
刘协看着沙盘上那条从桐柏山蜿蜒向南,避开主要城邑关隘,直插荆南腹地的隐秘路线,点了点头。这是他借鉴现代特种部队撤离和渗透思维规划的路线,力求隐蔽和速度。“告诉云长和文若,撤离务必干净利落,不给夏侯惇任何窥探我军虚实的机会。到达竟陵后,全军转入休整,等待下一步命令。”
“臣明白。”诸葛亮应下,随即又道,“只是……皇叔与翼德将军那边,尚无确切消息。自江夏败退后,他们便失去了联络,影卫多方打探,只知他们应是向西进入了云梦泽深处,具体位置……难以确定。”
刘协眉头微蹙。刘备和张飞的下落,是他心中的另一块石头。江夏失守,刘琦殉国,刘备这支力量若能收拢,无论是军心士气还是实际战力,都是重要的补充。“加派人手,扩大搜索范围,重点是云梦泽边缘易于藏身、又有水源的村落和山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与此同时,桐柏山,荆南军大营。
昔日旌旗招展、戒备森严的营寨,此刻已显得空荡了许多。大部分营帐已被拆除,只留下一些空架子作为迷惑。校场上,不再有震天的操练声,唯有风声穿过空营,带着几分萧瑟。
中军大帐内,关羽正仔细擦拭着他那柄威震天下的青龙偃月刀,刀身冷冽的寒光映照着他那张枣红色的、不怒自威的面容。荀彧则坐在一旁,面前摊开着行军地图和一份份文书,他神色平静,指尖在一行行撤离细则上划过,确保万无一失。
“军师,第一批人马已安全离开两日,未遇魏军斥候。”一名校尉入内禀报。
荀彧抬起头,看向关羽:“云长,我们也该动身了。按陛下之计,最后一批撤离,需做得像真的一般,让夏侯惇确信我军是因江夏之败,被迫收缩。”
关羽放下青龙偃月刀,丹凤眼微微开阖,闪过一丝不甘,但更多的是对刘协命令的无条件服从。“陛下深谋远虑,非关某所能及。只是……如此不战而退,将经营许久之营寨拱手让人,心中实在憋闷!”他声音洪亮,带着武将特有的直率。
荀彧理解地点点头,温言道:“云长之勇,天下皆知。然陛下所谋者大,非一城一地之得失。此番撤离,乃是为了集中力量,夺回江夏,予孙权致命一击!暂时的退却,是为了将来更猛烈的进攻。陛下将断后重任交予你我,正是信重之意。”
关羽闻言,胸中郁气稍舒,重重点头:“军师所言甚是!是关某拘泥了。传令下去,按计划,焚毁剩余不便携带之物资,营寨外围多设旌旗以为疑兵,入夜后,全军轻装,依次撤离!”
命令下达,最后的撤离行动在夜幕的掩护下,如同精准的机械般展开。士卒们沉默而高效地执行着命令,他们虽不解为何要放弃前沿,但对陛下和关将军的命令有着绝对的信任。火光在空营中零星燃起,又被迅速扑灭,只留下焦糊的痕迹和依旧飘扬的旗帜,远远望去,仿佛大军仍在。
当最后一支断后的百人队也悄无声息地融入山林,整个桐柏山前沿,除了那些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的空旗,已再无荆南军一兵一卒。
数日后,襄阳,魏军大营。
夏侯惇接到了前锋斥候更加确切的回报——荆南军营寨已空,确认全面后撤!营寨内遗留痕迹显示,对方撤离得颇为从容,但同时也焚毁了大量物资,显然不打算短期内返回。
“看来,关羽是真的退了。”夏侯惇独眼中精光闪烁,看向了带着曹丕旨意前来慰问的司马懿,“仲达先生料事如神,此番兵不血刃,收复失地数十里,陛下闻之,必然欣喜!”
司马懿谦逊地拱手:“全赖陛下洪福,元让将军威名,及前线将士用命,懿岂敢居功?只是,荆南军此番后撤,如此干脆,其内部空虚,东西难以兼顾之窘境,已暴露无遗。将军当借此良机,稳固新得防线,并多派斥候,深入探查荆南腹地动向,尤其是……临湘、江陵方向。”
他看似是在为魏国考虑,实则是在不动声色地将侦查力量引向荆南核心区域,既符合曹魏利益,也能为他后续判断局势提供更多信息。
夏侯惇深以为然:“先生所言极是!某这便安排!”他顿了一下,又道,“先生持节之功,某已如实禀明陛下。先生不日便可回许都复命了。”
司马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不舍”:“能随将军学习军务,实乃懿之幸事。待回许都,定向陛下禀明将军镇守边关之辛劳与功绩。”
两人又客套几句,司马懿便告辞退出中军帐。回到自己的临时营帐,他脸上的温和迅速褪去,恢复了平日的深沉
云梦泽,某处芦苇荡深处的隐秘水寨。
这里曾是某股水匪的巢穴,如今却被一群狼狈却依旧带着剽悍气息的败兵所占据。水寨简陋,空气中弥漫着伤药和湿腐芦苇的气味。
刘备靠在一条破旧的船舱壁上,左臂缠绕着厚厚的麻布,隐隐有血迹渗出,脸色因失血和疲惫而显得苍白。张飞则坐在他对面,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着数道狰狞的伤口,最深的一处在右胸,虽已包扎,但每一次呼吸似乎都牵扯着痛楚,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丈八蛇矛倚在舱壁,矛尖上的暗红血迹尚未完全擦拭干净。
“大哥,你的伤……”张飞看着刘备苍白的脸,瓮声瓮气地开口,满是愧疚与愤懑,“都怪俺老张没用!没能护住江夏,也没能护住贤侄(刘琦)!”
刘备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却带着安抚:“三弟不必自责,吕蒙狡诈,白衣渡江,实难预料。若非你拼死断后,我等早已葬身江夏城中。至于琦儿……”他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悲恸,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他求仁得仁,不负汉室宗亲之名。”
舱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水波轻轻拍打船身的声音。
“大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就在这里当水匪吗?”张飞性子急,忍不住问道。
刘备睁开眼,目光望向舱外那一片无边无际的芦苇荡,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江夏之仇,不能不报!陛下……陛下此刻定然已在谋划反击。我们必须尽快与陛下取得联系!”
他挣扎着坐直身体,对侍立在舱外的一名忠心老卒吩咐道:“陈到,想办法,派几个机灵可靠的弟兄,化妆成渔民或者货郎,分头出去,寻找陛下的军队,或者去往临湘的方向!一定要小心,避开江东的探子!”
“末将领命!”陈到沉声应道,他是刘备麾下白毦兵的统领,亦是绝对的心腹。
张飞看着刘备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也用力一拍大腿,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对!找陛下!俺老张这身伤,还要在夺回江夏的时候,找吕蒙那厮讨回来!”
临湘,兰台阁。
刘协接到了来自桐柏山的飞鸽传书——关羽、荀彧部已全员安全撤离,正按计划向竟陵方向转移。
“好!”刘协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北线之危已解,现在,该是伤虎出林,亮出獠牙的时候了!”
他走到沙盘前,手指从竟陵划过,桐柏山一万五千新军与临湘现有的两万西征军团汇合后,将如同利剑,直指江夏!
“传令!命关羽、荀彧部抵达竟陵后,就地休整三日,补充粮草器械!三日后,全军开拔,秘密向巴丘方向运动,与朕亲率的主力会师!”
“通知工部,所有‘雷霆-II型’火炮、‘神臂弓’、‘雷火’罐,完成最后检查,装车待命!”
“再令张辽、戏志才!交州方面,可以开始动了!”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刃,寒光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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