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文化展设在市美术馆的地下展厅,入口处挂着红灯笼,贴着泛黄的老海报,一踏进去,仿佛穿越回了几十年前的旧时光。
叶辰和苏沐妍走在展厅里,看着玻璃柜里陈列的老相机、旧怀表、铁皮饼干盒,还有墙上挂着的黑白老照片,上面的人们穿着旗袍和长衫,笑容淳朴。
“那时候的生活,好像很慢。”苏沐妍看着一张老茶馆的照片,轻声道。
“慢有慢的好。”叶辰道,“能把日子过成诗。”他想起千年前的田园生活,晨钟暮鼓,炊烟袅袅,与这里的旧时光竟有几分相似。
他们按照指示牌,找到了那架民国时期的留声机。它摆在一个复古的木质柜台上,黄铜喇叭擦得锃亮,旁边放着几张黑色的唱片,标签上印着早已失传的歌名。
“就是它了。”苏沐妍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据说这架留声机是当年一位着名的女歌手用过的,她在一次演出后突然失踪,再也没人见过她。”
叶辰凑近留声机,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带着伤感的气息萦绕在周围,与老钟表厂那个钟表匠的执念不同,这气息更像是一缕飘散的记忆,带着旋律的碎片。
“她的执念,或许就藏在这留声机里。”叶辰道,“不是未完成的遗憾,而是想留下点什么。”
展厅里人不多,他们找了个角落,苏沐妍负责留意周围,叶辰则将手轻轻放在留声机的黄铜喇叭上,运转起安神术。
这一次,他没有用内劲引导,而是尝试着将自己的气息与留声机的“记忆”连接。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民国时期的舞台,霓虹闪烁,一位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站在聚光灯下,眼神忧郁,正准备开口唱歌。
随着他的气息深入,留声机突然发出“滋啦”一声轻响,像是电流的杂音。紧接着,一个轻柔而略带沙哑的女声,断断续续地从喇叭里传了出来:
“……月光光,照厅堂,郎啊郎,何时归……”
歌声很轻,带着浓浓的江南口音,充满了思念与期盼,仿佛穿越了近百年的时光,在耳边低语。
苏沐妍惊讶地捂住了嘴,周围几个游客也被歌声吸引,纷纷围了过来,脸上带着好奇与惊叹。
叶辰没有停下,他能“看到”更多的画面:女子在后台对着镜子补妆,眼神里藏着落寞;她收到一封电报,看完后泪流满面;她在留声机前录下这首歌,手指轻轻抚摸着唱片,像是在抚摸某个珍贵的人……
歌声渐渐清晰,又渐渐模糊,最后化作一声轻叹,消散在空气中。留声机恢复了沉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刚才……那是真的吗?”一个戴眼镜的年轻游客喃喃道。
“是她的声音。”叶辰睁开眼睛,眼中带着一丝怅然,“她在等一个人,等了一辈子,最后也没等到。这首歌,是她留给那个人的。”
苏沐妍看着他:“你看到了她的故事?”
叶辰点头:“她叫林婉卿,是当时红极一时的歌手,爱上了一个投身革命的青年。青年离开时说,等革命胜利就回来娶她,她就在这里等,一边唱歌,一边等,直到去世都没等到。这架留声机,是他送她的礼物。”
周围的游客听得入了迷,有人拿出手机录下刚才的片段,有人低声讨论着那个年代的爱情。
“原来老物件真的会说话。”一个老奶奶擦了擦眼角,“就像我家那台老缝纫机,每次看到它,就想起我娘当年踩着它给我做新衣服的样子。”
叶辰看着留声机,忽然明白,安神术不仅能安抚魂灵的执念,还能唤醒老物件承载的记忆。这些记忆,或许不惊天动地,却藏着最真实的情感,是一个时代的温度。
离开展厅时,夕阳正透过美术馆的玻璃幕墙照进来,将一切都染成温暖的金色。
“没想到安神术还能这么用。”苏沐妍笑着说,“以后可以去博物馆试试,说不定能听到更多过去的故事。”
“也不能乱用。”叶辰道,“每个记忆都有它的归宿,强行唤醒,或许会打扰它们的安宁。”
苏沐妍点头:“你说得对。对了,晚上有空吗?我爸说想请你吃饭,谢谢你上次帮忙解决了老李头的事——我爸跟老李头是老战友。”
叶辰愣了一下:“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我爸就想跟你聊聊,他对你很好奇。”苏沐妍眨了眨眼。
晚上,叶辰跟着苏沐妍去了她家。苏父是个退休的老警察,身材微胖,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一见面就拉着叶辰的手不放:“小叶啊,早就听沐妍提起你,年轻有为,了不起!”
苏母在厨房忙碌,饭菜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客厅的墙上挂着苏沐妍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一张苏父穿着警服的合影,充满了生活气息。
饭桌上,苏父给叶辰倒了杯酒,问起他的来历。叶辰不好细说,只说自己是远方来的,父母早逝,多亏张大哥收留。
“不容易啊。”苏父叹了口气,“不过你是个好孩子,有担当。沐妍跟着你,我放心。”
苏沐妍脸一红,嗔道:“爸,你说什么呢!”
叶辰也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喝了口酒,酒液温热,带着家的味道。
饭后,苏父拉着叶辰下棋,苏沐妍和母亲在厨房收拾。叶辰看着棋盘,又看了看客厅里温馨的灯光,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归属感。
他想,这大概就是他跨越千年,想要守护的人间吧。没有刀光剑影,没有阴谋诡计,只有一蔬一饭,一茶一盏,和身边这些温暖的人。
离开苏家时,夜色已深。苏沐妍送他到楼下,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爸就是那样,爱唠叨。”苏沐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挺好的。”叶辰笑了笑,“很温暖。”
“对了,下周中心组织去郊外的古镇团建,你也一起去吧?”苏沐妍看着他,“放松一下,那里有很多老房子,说不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叶辰想起古籍里提到过那个古镇,南宋时曾是重要的驿站,或许能找到些玄清观的痕迹。他点头:“好啊。”
苏沐妍笑了,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那我明天告诉你具体时间。”
叶辰看着她的笑容,心中一片宁静。他知道,无论是安神术的修行,还是对过去的探寻,都需要慢慢来。而身边有这样一个人陪着,这条路,一定不会孤单。
夜风轻拂,带着桂花的甜香。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像是撒在人间的星辰。叶辰转身往杂货铺走去,脚步踏实而坚定。
属于他的故事,还在继续,在这充满烟火气的时光里,温暖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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