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的事过去没几天,苏沐妍就查到了些眉目。埋陶罐的是住在公园附近的一个老太太,姓张,年轻时和邻居因为宅基地闹过矛盾,积怨了大半辈子,前些日子看到邻居家的孙子考上了重点大学,心里不平衡,就找了个“懂行”的人,弄了这厌胜之术,想让邻居家“倒霉”。
“也是个可怜人。”苏沐妍看着调查记录,叹了口气,“老伴走得早,儿子在外地工作,一年也回不来一次,心里的疙瘩越结越深,才走了歪路。”
叶辰正在后院给昆仑山幼苗浇水,闻言停下动作:“她现在怎么样了?”
“被我们劝住了,陶罐也销毁了,老太太哭了半天,说自己是糊涂了。”苏沐妍走到他身边,看着那些已经抽出新叶的幼苗,“邻居家知道了这事,也没怪她,还提着水果去看她了,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能解开就好。”叶辰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执念变成死结,最后两败俱伤。
这天下午,张老太突然找到杂货铺,手里拎着一篮自己种的青菜,脸上带着局促和愧疚。“小苏姑娘,小叶先生,我……我是来赔罪的。”
张大哥连忙把她让进来:“快坐快坐,多大点事,过去了就过去了。”
张老太把青菜放在桌上,搓着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知道错了……那天你们在公园处理完,我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年轻时候,我跟隔壁李家婶子还一起纳鞋底、看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往事,从年轻时的和睦讲到后来的矛盾,语气里满是懊悔。“都怪我小心眼,见不得人家好……现在想想,争来争去,有啥意思呢?还不如踏踏实实过日子。”
叶辰递给她一杯热茶:“您能想通就好。人心就像这老槐树,要是总憋着怨气,就容易生戾气;要是放宽心,多想想好的,自然就顺了。”
张老太接过茶杯,连连点头:“你说得对,你说得对……以后我再也不犯糊涂了。”
临走时,她非要把青菜留下:“自家种的,没打农药,尝尝鲜。”
看着张老太的背影,张大哥感慨道:“这世上的事啊,大多都是些鸡毛蒜皮,可就是这些鸡毛蒜皮,最容易堵在心口。能解开,就是福气。”
叶辰想起那棵老槐树,经过这几日的调养,枝头的槐花虽然谢了,却抽出了嫩绿的新叶,生机勃勃的,再没有之前的诡异气息。他忽然明白,草木也好,人心也罢,最怕的不是遇到坎,而是困在坎里,不肯出来。
晚上,苏沐妍把张老太的故事也记进了“旧物档案”,旁边画了一棵小小的槐树。“你看,这档案里记的,不光是物件的故事,还有人的故事呢。”
叶辰凑过去看,档案本已经记了厚厚的一沓,有铁皮饼干盒的悲欢,有银锁的父爱,有老槐树的波折,还有张老太的悔悟……每一个故事,都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在岁月的湖里,漾开圈圈涟漪。
“等以后这本记满了,我们再换一本。”叶辰笑着说。
“嗯。”苏沐妍点头,眼睛里映着灯光,亮亮的,“等我们老了,就坐在院子里,翻着这些故事,给孩子们讲。”
叶辰的心轻轻一动,抬头看向她。窗外的月光正好照进来,落在她的发梢,柔和而温暖。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没有惊心动魄的战斗,没有跨越千年的迷茫,只有这些家长里短的故事,这些细水长流的陪伴,就像老槐树下的光影,明明灭灭,却透着最踏实的暖意。
在这寻常的日子里,在这些解开的结、放下的怨里,慢慢生长,如同老槐树抽出的新叶,带着生生不息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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