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辉的妥协条件,如同投入湖面的又一粒石子,在林逸心中漾开新的涟漪。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懂得在绝对劣势下如何争取最优解。用核心证据和部分权力,换取自身和女儿的平安,这笔买卖,对他而言,不算亏。
官方层面的考量倾向于接受,大局为重。林逸提出的关于沈雨涵资产的附加条件,经过老张的转达,沈明辉那边也未有异议,似乎默许了这份对女儿最后的安排。
表面上看,风波即将平息。但林逸深知,沈明辉这种人,绝不会真正甘心。他的退让,只是蛰伏。只要他还有一丝力量,未来就必定会卷土重来,用更隐蔽、更狠辣的方式报复。
不能给他这个机会!林逸眼中寒光闪烁。他要的,不是暂时的平衡,而是彻底解除沈明辉的武装,让他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无法再构成威胁。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暂时“下线”。而让他下线的最佳方式,莫过于……让他最意想不到的人,取代他,掌控沈家!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迅速变得清晰。林逸拿起那部特制手机,拨通了沈雨涵的号码。她此刻应该已经在陈天南的安排下,抵达了香港。
电话很快接通,沈雨涵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担忧:“林逸?你那边怎么样了?我听说……”
“我没事,周婉茹完了,沈明辉……妥协了。”林逸言简意赅,随即话锋一转,“雨涵,你想不想……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沈雨涵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和茫然:“什么意思?”
“沈明辉用交出部分权力和证据,换取了官方对他和你过往不究。但他依然是沈氏集团名义上的掌控者,只是会受到更多制约。”林逸冷静地分析,“这意味着,你虽然安全了,但沈家这艘船的方向,依然由他暗中把控。你甘心吗?甘心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下,甚至将来某一天,再被他当作棋子牺牲掉吗?”
沈雨涵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父亲一次次的计算和利用,早已将她心中最后的亲情和信任消磨殆尽,留下的只有冰冷的隔阂和一丝隐恨。
“我不甘心……”她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和一丝逐渐燃起的火焰,“可是,我能做什么?沈氏内部盘根错节,都是他的人……”
“以前不能,但现在,有机会。”林逸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沈明辉这次妥协,必然会引起沈氏内部一些人的不满和恐慌。这是权力结构最脆弱的时候。而且,官方力量的介入,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量。”
他顿了顿,抛出了核心计划:“我会通过老张,向上面建议,由你——沈明辉唯一的直系继承人,并且在此次事件中属于‘受害者’和‘被争取对象’——出面,暂时接管沈明辉让渡出来的那部分权力,进入沈氏集团董事会,甚至……担任一个关键职务。比如,负责新兴科技投资或海外业务的副总裁。”
“我?”沈雨涵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董事会那些元老怎么会服我?我父亲他……”
“董事会那边,自然有人会帮你说话。”林逸意味深长地说道,“韩雅虽然倒了,但她经营多年,总有些忠于她或者看好你潜力的人。而且,你别忘了,你除了是沈雨涵,还是‘零’。”
“零”这个名字,代表着她自己在网络世界和某些隐秘圈子里积累的技术人脉和影响力。这份力量,沈明辉和韩雅都未曾真正重视,但林逸知道其价值。
“至于沈明辉……”林逸冷笑一声,“他既然选择了妥协,就必须付出代价。官方需要一个人来稳定沈氏局面,防止动荡,而你是最名正言顺,也相对‘干净’的人选。他不会,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明着反对。这,就是你的机会!”
沈雨涵在电话那头沉默了,林逸能听到她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这个提议太大胆,太突然,但也……太诱人了!掌控沈家,不再受制于人,真正拥有决定自己命运的力量!
“我需要做什么?”良久,沈雨涵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然带上了一种决绝的冷静。那个偏执而聪慧的沈雨涵,在经历了背叛、绝望和重塑后,终于开始主动拥抱权力。
“第一,立刻回深圳。以受害者和寻求稳定局面的姿态回来。”
“第二,联系所有你能联系上的、对沈明辉不满或中立的沈氏股东和高管,尤其是技术部门和海外业务线的负责人。‘零’的身份,会是你的敲门砖。”
“第三,”林逸语气凝重,“准备好面对你父亲的怒火和试探。他绝不会轻易放权,即使是被迫的。这会是一场硬仗。”
“我明白。”沈雨涵的声音异常坚定,“我不会再退缩了。”
挂了电话,林逸立刻联系了老张,将自己的建议和盘托出。他强调了由沈雨涵这个“干净”的继承人来稳定沈氏、防止国资入驻引发过度震荡的好处,并且暗示沈雨涵在技术领域有自己的资源和见解,符合国家扶持科技产业的方向。
老张在电话那头沉吟许久,最终表示会“慎重考虑并向上汇报”。
接下来的几天,局势以惊人的速度演变。
官方正式宣布对周婉茹及其环球资本涉嫌多项严重罪行立案调查,周婉茹被正式批捕。消息传出,尘埃落定,环球资本这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塌,相关的资产清算和债务处理迅速展开。
同时,关于沈氏集团的重组方案也悄然流传出来。方案中明确提到,创始人沈明辉因“健康原因及配合相关调查”需要,将辞去集团董事长及部分子公司法人代表职务,其所持部分股份将转让给具有国资背景的投资机构,另一部分则由其女沈雨涵代持。沈雨涵将进入集团董事会,并出任新设立的“战略发展部”总经理,主要负责集团未来科技产业布局和部分海外投资业务。
这个方案,看似平衡了各方利益,沈明辉保留了部分股权和影响力,国资顺利入驻,而沈雨涵则被推到了台前。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沈明辉这是被“杯酒释兵权”了!虽然保留了部分实力,但其对沈氏集团的绝对掌控,已然被打破。而沈雨涵的上位,更像是一步精心设计的棋,背后显然有高人指点。
深圳商界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这场席卷沈家、周家的大风暴,最终最大的受益者之一,竟然是那个一向被视为“病娇”、“难以捉摸”的沈家大小姐!
沈氏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沈明辉看着桌上那份即将对外公布的公告草案,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中的金笔几乎要被捏断。
“好……好一个林逸!好一个我的好女儿!”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中燃烧着屈辱和愤怒的火焰。他没想到,林逸的反击如此迅速而精准,更没想到,自己那个一向被自己掌控的女儿,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踩着父亲的“尸体”上位!
他拿起内部电话,厉声道:“让沈雨涵来我办公室一趟!”
片刻后,沈雨涵推门而入。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脸上画着淡妆,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疏离的冷漠,与以往那个在他面前要么偏执要么沉默的女儿判若两人。
“爸,你找我?”她站在办公桌前,语气平淡。
沈明辉死死盯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的女儿:“这份公告,是你的主意?还是林逸在背后教你?”
沈雨涵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这是目前对沈家,对集团最有利的选择。不是吗,爸爸?”
她特意加重了“爸爸”两个字,带着一丝嘲讽。
沈明辉胸口剧烈起伏,他猛地一拍桌子:“有利?把我架空,让你这个黄毛丫头出来顶在前面,这叫有利?!你知道董事会那些老狐狸会怎么对付你吗?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盯着沈家这块肥肉吗?你以为有林逸和官方在后面,你就能坐稳这个位置?!”
“能不能坐稳,是我的事。”沈雨涵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不劳父亲费心。您既然‘身体不适’,就好好休养吧。集团的事,我会处理。”
说完,她不再看沈明辉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睛,转身,昂首挺胸地走出了董事长办公室。
看着女儿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沈明辉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冰凉的寒意席卷全身。
他输了。输给了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林逸,也输给了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女儿。
但他不甘心!绝不!
他眼中重新燃起幽冷的火焰,拿起另一部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海外号码。
“启动‘暗影’计划。”他对着话筒,声音沙哑而冰冷,“在我回来之前,不惜一切代价,给我盯死沈雨涵……还有林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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