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赠英雄,医争国运;笑里藏刃,唇上含霜。”
九月三十,午后。
南京城北,槐叶黄透,日影如碎金。
太乙灸舍的门环,被轻轻叩响三下——
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节奏,像鼓点落在心跳上。
张老掌柜正在灶间熬艾,手一抖,蒲扇“啪”地坠地。
“这敲门声……像当年京城王府请太医的拍子。”
小满从速写的册页里抬头,眉心微蹙。
杰克咬着铅笔,嘟囔:“东方魔法式的敲门?我去会会!”
门开——
阳光先照进来,然后才是人。
三十岁出头的男子,身材修长,铁灰色和服剪裁如刀,领口却绣一枝淡绯樱花。
手执白纸折扇,扇骨露出一点银,像暗藏的獠牙。
他欠身,声音温柔得像春水,却带着一丝金属尾音:
“在下吉田芳行,自上海而来,久仰林怀远先生‘太乙神针’之名,特来请教。”
空气里,艾香与风擦肩而过,瞬间冷了三度。
林怀远青衫落拓,自天井缓步而出,指尖还沾着晨间的艾绒。
四目相对,一人含笑如月,一人沉静似渊。
“贵客远来,先饮一杯清茶。”
小满端出紫砂小壶,壶身刻“雨过天青”四字。
吉田却不接,微抬下巴,身后随从跪地奉上自备茶盒。
“怎敢叨扰?在下自带了‘宇治玉露’,请林君品鉴。”
茶盒展开,碧色茶末如苔,清香里竟掺着一丝苦杏仁——
林怀远眉峰几不可察地一动:苦杏仁,微毒,可镇咳,亦可令人气机暂陷沉滞。
“好茶。”他淡声,却将茶盒推回,“只是南京水土温燥,怕委屈了东瀛露华。”
吉田笑意不减,折扇轻敲掌心,发出清脆“嗒”声。
“那便入乡随俗。”
他接过紫砂壶,指尖在壶盖一旋,碧绿茶汤落入建盏,水纹竟形成一个模糊的“华”字,转瞬即散。
茶烟袅袅,斗局已布。
吉田抚扇,声音低缓,却句句带钩:
“林君,中医与汉方,同根异流。
《黄帝内经》言‘上工治未病’,我汉方亦有‘先毒而后药’之训。
然中医重阴阳,汉方重形质;
中医以象求本,汉方以标立论。
如今西医东渐,形质者易合,象数者易斥。
林君死守经络,不怕断流吗?”
林怀远抬眼,眸中映着茶汤微澜:
“江河所以长流者,因其有源;
树高千尺,枝叶可剪,根难掘。
中医之象,非空玄,乃千万年人命之累积。
形质可变,象数不移。
若说断流——”
他指尖轻点石桌,一缕内力透入,桌面艾绒竟自跃起,在空中弯成一条微不可察的S形——
“太极仍在,何来断流?”
吉田折扇一收,瞳孔里刀光乍现。
“说得好!
然源远亦易污。
我闻南京疯商一案,林君以十宣放血救狂,可那血黑烟阵阵,分明是鸦片与氰酸之合炼。
此毒,我汉方三月前已见于上海,名曰‘共荣丸’。
林君若肯共襄义举,以‘太乙神针’为皇军效力,
则毒源可清,华夏可安。
否则——”
话音未落,扇骨轻弹,“咔哒”一声,纸扇折面竟露出半寸寒刃,冷光射人。
林怀远神色无波,右手微抬,指间已夹一枚三寸金针。
“吉田先生,扇好刃,可惜——”
金针轻弹,“嗡”一声龙吟,
“刃在扇里,扇在人手,人在歧路。”
两人隔案而坐,茶烟却被气机逼得四散。
小满在廊下,笔尖“沙沙”速写——
纸上,吉田身后浮现一条黑鳞巨蛇,蛇信正吐“共荣”二字;
而林怀远背后,一株艾草拔节而起,叶化银针,针锋直指蛇瞳。
杰克屏住呼吸,手心全是汗。
空气仿佛被拉成一张满弦的弓。
忽听“嗤啦”一声裂帛——
吉田折扇合拢,寒刃隐去,笑声复朗:
“林君好锋芒!
在下只是开个玩笑。
今日斗茶论道,受益良多,特备薄礼,望笑纳。”
他双手奉上一方黑漆木匣,匣面浮雕樱花,花心却嵌一粒小小红石,像凝住的血。
林怀远接过,指尖在匣扣一挑——
一柄短刀静卧红绒。
刃长七寸,弧度如新月,
刀身刻一行鎏金小篆:
“英雄识势。”
刀柄末端,坠一枚铜铃,铃内无舌,却轻摇即响,声音空洞,似哭似诱。
吉田起身,和服下摆扫过青石,发出秋叶碎裂之声。
“家师有言:
刀赠英雄,医争国运。
大东亚共荣,正需林君这样的人才。
若改初衷,刀锋亦可向内。”
他深深一礼,再抬眼时,目光温柔得像给尸体阖眼的僧侣。
“告辞。
十日后,上海‘同仁汉方研究院’,
在下恭候,愿与林君共商‘新医’大纲。
若不至——”
话音未落,他转身踏入风雨,
和服下摆扬起,像一面远去的旗。
门阖上。
铜铃仍在轻响,声音穿过雨幕,像一根细线,勒住每个人的喉咙。
杰克第一个开口,声音发干:
“林,这是威胁,对吧?”
张老掌柜拾起落地蒲扇,手指微颤:
“刀名‘识势’,
是倭人‘浪切’一派,
专赠……即将被收编的对手。”
小满把速写本递到林怀远面前——
黑蛇已消失,只剩艾草,叶锋森然。
她在页脚写下一行小字:
“刀在手,仍是刀;
心在医,仍是医。”
林怀远合拢黑匣,指尖抚过“英雄识势”四字,
轻声道:
“十日后,上海,
我去。”
是夜,太乙灸舍灯火通明。
林怀远取出《太乙神灸经》残卷,翻到“伏邪篇”,指尖停在一句:
“蛇毒入脉,先以艾火引之,
再以金针导之,
终以仁心镇之。”
杰克磨着咖啡,嘟囔:
“我跟你去!
那家伙的刀,看起来比我的牛排刀还快。”
小满已画出“同仁汉方研究院”地形图——
三进大院,前厅后舍,东楼为研究,西楼为宿居,
地下,有一间无窗的“标本室”。
林怀远收卷,目光如淬火:
“此行,
不是论道,是破阵。
中医若退一步,
便是万丈深渊。”
十日后,清晨。
沪宁列车呼啸,窗外稻田后退,像被撕碎的金色绸缎。
林怀远独坐车厢,膝上横置黑漆木匣。
匣盖微启,短刀冷光与窗外朝阳相碰,
迸出一星寒芒,像未落的晨星。
他指尖轻点刀身,
低语,似对刀,似对风——
“刀锋向外,还是向内,
不由你,
由我。”
列车长鸣,
上海,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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