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两人离魔渊归宗,关系稍缓和
不知过了多久,死寂的溶洞里响起一声极轻的布料摩擦声。
凌清玄勉强调息完毕,压下了翻涌的气血,但内腑的震伤与左肩的骨裂,依旧让他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尖锐的痛楚。他拄着青锋剑,动作迟缓地撑起身体,每动一下,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了蜷缩在角落的那一团小小的阴影。
龙夭夭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只被暴雨打湿了翅膀的蝴蝶,收拢了所有鲜艳的色彩,只剩下脆弱与死寂。
凌清玄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
他走了过去,脚步因为伤势而有些不稳,在空旷的溶洞里留下轻微的回响。
“龙夭夭。”他开口,声音因虚弱而显得有些沙哑。
角落里的身影没有反应。
他走近了些,停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埋在膝间的发顶。她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沾染了灰尘,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紧紧环抱着自己膝盖的手臂,以及因为用力而绷紧的、纤细的指节。
“我们该走了。”凌清玄又说了一句,声音放得更缓,“此地不宜久留。”
依旧是死寂。
她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凌清玄沉默地站了片刻,他知道,之前那场空欢喜,对她的打击远比身体的伤痛更重。他眼中的她,此刻正因险些铸成大错而陷入深深的自责与后怕,以至于封闭了自己。
他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一枚散发着清雅香气的丹药。
“这是凝神丹,先服下。”他弯下腰,将丹药递到她面前。
丹药的香气似乎终于穿透了那层无形的壁垒,龙夭夭的身体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怎样的一张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曾经盛满了疯癫与烈火的金色竖瞳,此刻却是一片空洞的、燃尽后的死灰色。她就那么木然地看着他,眼神没有焦点,仿佛在看他,又仿佛透过他在看什么虚无的地方。
凌清玄的心,没来由地被这双眼睛刺了一下。
“吃了它,我们离开这里。”他重复道,将丹药又往前递了递。
龙夭夭的视线,终于慢慢聚焦,落在了那枚躺在他掌心的丹药上。那上面萦绕的精纯仙气,让她本能地感到一阵厌恶。
她没有接,只是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难看的弧度。
“怎么?”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干涩而嘶哑,“救世主大人,打完了boss,还要给小怪兽发疗伤药?你这善心,未免也太泛滥了些。”
凌清-玄没有理会她的讥讽,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你伤得很重。”
“我死了,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愿?也遂了这天道的愿?”她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再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嘲弄。
“你的命,不是用来死在这种地方的。”凌清玄的语气很淡,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
龙夭夭的笑声顿住了。
她盯着他,那双死灰色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她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伪与算计,可那张同样苍白的脸上,只有坦然与固执。
两人对视了数息。
最终,龙夭-夭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接,而是一把将他掌心的丹药夺了过来,动作粗鲁得像是抢劫。她看也不看,直接扔进嘴里,甚至懒得去咀嚼,就那么混着口中的血腥气,硬生生咽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迅速散入四肢百骸,安抚着她几近枯竭的经脉和撕裂般疼痛的神魂。身体的痛苦得到了缓解,精神上的疲惫却愈发沉重。
“现在可以走了吗?”她撑着身后的岩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腿一软,险些再次摔倒。
一只手及时地伸了过来,扶住了她的手臂。
那只手冰冷,却很稳。
龙夭夭的身体一僵,下意识地就想甩开。
“想摔死就继续。”凌清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平淡无波。
龙夭-夭的动作停住了。她咬了咬牙,终究没有再挣扎。她现在连站稳都费劲,逞强没有任何意义。
她厌恶这种感觉。厌恶这种不得不依赖别人的虚弱,更厌恶依赖的对象是凌清玄。
两人就以这样一种诡异的姿态,一个搀扶着,一个被搀扶着,沉默地向溶洞外走去。
离开混沌魔渊的路,远比进来时更加漫长。
这里是魔渊深处,空间法则混乱,到处都是扭曲的岩石和散发着毒瘴的裂谷。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腐朽混合的恶臭,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吸入细小的刀片。
他们走得很慢。
凌清玄伤在内腑,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势,额上很快便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而龙夭-夭更是虚弱到了极点,几乎大半的重量都挂在了凌清玄身上。
她心里烦躁得想杀人。
这个男人身上的皂角清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不断钻入她的鼻腔。他手臂传来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烫得她皮肤发麻。她无数次想甩开他,自己一个人走,可身体的背叛让她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显得奢侈。
她只能把脸扭向一边,眼不见为净。
途中,他们遇到了一群被之前战斗惊扰而四处游荡的影魔。这些东西没有实体,最擅长侵蚀心神。
凌清玄当即停下脚步,将龙夭夭护在身后,青锋剑微鸣,清越的剑光如水波般荡开,将那些无形的魔物逼退。
龙夭夭靠着石壁,冷眼看着他苍白着脸、强撑着挥剑的模样。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他最好跟这些魔物同归于尽。
可当一只影魔绕过剑光,悄无声息地扑向凌清玄的后心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并指成剑,一道微弱却无比凝练的金色光刃从指尖弹出,精准地将那只影魔斩得魂飞魄散。
做完这一切,她自己都愣住了。
凌清玄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我只是怕你死了,没人给我带路。”龙夭-夭立刻偏过头,硬邦邦地解释了一句,仿佛刚才出手的不是她。
凌清玄没有说话,只是转回头,继续对付剩下的影魔。但他的剑招,却在不知不觉中,将她身前的空当护得更加周密。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来了一丝不一样的光。
那不是魔渊里那种幽蓝或暗红的邪光,而是一种灰蒙蒙的、带着生命气息的自然光。
出口近了。
当他们终于跨出那个扭曲的空间裂口,重新踏上坚实的土地时,一股夹杂着泥土芬芳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久违的阳光虽然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却依旧刺得他们不约而同地眯起了眼睛。
他们出来了。
龙夭夭贪婪地呼吸着外界的空气,哪怕这空气里还混杂着万魂幡附近特有的淡淡血腥味,也比魔渊里那令人作呕的瘴气好闻一万倍。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有片刻的恍惚。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凌清玄,他也正抬头望着灰色的天空,侧脸的轮廓在天光下显得有些柔和,少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疲惫。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龙夭-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移开视线,同时用力挣脱了他的搀扶,自己往后退开两步,拉开了距离。
“行了,到地方了,你可以滚了。”她抱着手臂,恢复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凌清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远处万魂幡那标志性的、如巨兽獠牙般耸立的山门轮廓,眉头微蹙:“你的伤……”
“不用你管。”龙夭夭冷冷打断他,“再不滚,是想等着我们宗主请你进去喝茶吗?”
凌清玄沉默了。
他知道,以他现在的状态,若是万魂幡的宗主对他有敌意,他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那颗内丹,”他最终还是开口,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把它……”
“扔了。”龙夭夭的回答干脆利落,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嫌恶,“那种脏东西,留着做什么?给你这种正道人士拿去炼丹吗?我嫌晦气。”
凌清玄看着她那副发自真心的嫌弃模样,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
他信了。
信她是真的厌恶那邪恶的力量,信她之前的一切疯狂都只是掩饰。他甚至觉得,他好像更懂她了一些。
“你……”他还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几道黑色的流光从万魂幡的山门方向疾射而来,转瞬间便落在了两人面前。
是万魂幡的巡山弟子。
他们看到龙夭夭,先是一愣,随即大喜,正要行礼,目光却扫到了她身旁的凌清玄。
那身标志性的白衣,那柄青色的仙剑,以及那与魔门格格不入的清正气息……
巡山弟子的脸色瞬间变了。
“凌清玄?!”为首的弟子又惊又怒,下意识地便拔出了武器,对准了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龙师姐……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师姐,你受伤了?”
一连串的质问,让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龙夭-夭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心底那点烦闷突然就散了。她非但没有解释,反而故意往凌清玄身边靠了靠,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口:
“怎么?我带个朋友回宗门,不行吗?”
朋友?
几个巡山弟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仙界第一仙门的魁首,三番五次找万魂幡麻烦的正道领袖,成了他们那个疯批龙师姐的……朋友?
这世界是跟他们一起进了混沌魔渊,然后疯掉了吗?
“此事……需即刻禀报宗主!”为首的弟子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没敢对龙夭-夭发作,只是捏碎了一枚传讯玉符。
很快,一道比之前所有流光都更强大、更深沉的气息,从万魂幡深处降临了。
万魂幡宗主亲至。
他依旧是那副中年文士的模样,但此刻脸上却没了平日的笑意。他的目光如同两把锋利的刀子,先是在龙夭-夭和凌清玄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最后,牢牢地定格在了凌清玄那张苍白而坦然的脸上。
“凌仙尊,”宗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我万魂幡的山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什么人……都能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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