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最后一段铁轨时，车身猛地颠了一下——铁轨在这里断了头，像被硬生生掰断的铁丝，断头处锈得发红。陆奇踩下刹车，推开车门，一股混合着麦香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的平原上立着片灰色的屋顶，炊烟在屋顶上袅袅升起，被风扯成细长的丝带——那是石磨镇，赵管事说的产粮地。
核心碎片在怀里轻轻跳动，暗紫色纹路里混着蒸汽机房带来的淡白雾汽，【检测到微弱能量源，类型：生物能，分布：镇中心谷仓，无明显威胁】
“总算闻到点粮食味了。”夜枭从后座翻出个空罐头盒，捏得“嘎吱”响，“在锈铁镇吃了三天铁片似的压缩饼干，嘴里都快长茧了。”他指着远处田埂上的人影，“你看那些人，在地里干活呢，不像有危险的样子。”
小花正用手帕擦着车窗上的灰尘，闻言往田里望去——几个穿着粗布衣的农人弯着腰，手里挥着镰刀割着什么，地里的作物长得很高，秸秆是金黄色的，沉甸甸的穗子压得秸秆直晃，像一片翻滚的金海。“是麦子。”她眼睛亮了亮，“老周的笔记里写过，旧时代的主要粮食，磨成粉能做面包。”
三人沿着田埂往镇里走，刚走到镇口，就被两个拿着锄头的汉子拦住了。汉子皮肤黝黑，手掌粗糙得像树皮，警惕地打量着他们：“外来的？有啥事儿？”
“来换点粮食。”陆奇从背包里掏出块从锈铁镇带的铁块，“我们有铁，还有汽油。”
汉子看到铁块，脸色缓和了些，其中一个往镇里喊了声：“李叔，有客人来换粮！”
一个背着箩筐的老头快步走了出来，头发花白，腰有点驼，手里拄着根木拐杖，拐杖头是用磨盘碎片做的。他眯着眼睛看了看陆奇手里的铁块，又闻了闻汽油桶：“是好东西。跟我来吧，到谷仓里挑。”
石磨镇比锈铁镇安静。街道是用黄土铺的，踩上去软软的；两旁的房子是土坯墙，屋顶盖着麦秆，墙根下晒着一串串干辣椒和玉米棒子。几个妇女坐在门口纳鞋底，看到他们经过，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不像黑岩聚落那样好奇地打量。
“咱们镇就靠种地过活。”李叔边走边说，拐杖敲在地上“笃笃”响，“核爆后别的地方长不出东西，就咱这平原的土还能用，老祖宗传下来的石磨没坏，磨出来的面粉能顶饿。”
谷仓在镇中心，是座巨大的土坯房，屋顶很高，上面开着几个小窗，用来通风。谷仓的门是用厚木板做的，上面挂着把大铜锁，锁身被磨得锃亮，显然经常开关。李叔打开锁，推开木门——里面堆满了麦堆，金黄的麦粒从麻袋里溢出来，踩上去“沙沙”响，空气中的麦香更浓了。
“要多少？”李叔指着墙角的秤，“一斤铁换三斤麦，一斤汽油换五斤，童叟无欺。”
夜枭刚想说要换十斤，突然被陆奇拽了一下。陆奇的目光落在谷仓最里面的麦堆上——那堆麦子堆得格外整齐，边缘却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而且核心碎片的能量感应就是从那里传来的，虽然微弱，却很清晰。
“我们自己挑挑，看看麦子干不干。”陆奇说着，往最里面的麦堆走去。李叔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行，随便看，都是今年新收的，干得很。”
陆奇走到麦堆前，假装用手扒拉麦粒，指尖却触到了一块硬东西——不是麦粒，是金属。他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用能量具象化出根细针，往麦堆里探了探——下面藏着个铁盒子，大概有鞋盒大小，表面光滑，不像旧时代的东西。
“这麦子不错。”陆奇直起身，指了指旁边的一堆，“就换这个吧，先来二十斤。”
李叔明显松了口气，赶紧招呼人来装麦。趁着装麦的功夫，陆奇低声对夜枭和小花说：“最里面的麦堆有问题，下面藏着东西。”
小花摸了摸脖子上的铜铃，铃铛安静得很：“没危险信号，不像是什么怪物。”
换完麦子，李叔又热情地留他们歇脚：“天快黑了，外面不安全，镇东头有空房，给你们收拾收拾就能住。”
陆奇正想答应，好趁机探查谷仓，突然听到镇口传来喧哗声。一个汉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喊：“李叔！‘沙盗’来了！骑着马，带着枪，说要抢粮食！”
李叔的脸瞬间白了，手里的拐杖“哐当”掉在地上：“怎么来得这么快？不是说下个月才来吗？”他赶紧对周围的人喊，“快！把谷仓锁好！男人们拿家伙，跟我去挡着！”
镇里的人瞬间忙乱起来。妇女们拉着孩子往屋里躲，男人们抄起锄头、镰刀，还有几杆老旧的猎枪，跟着李叔往镇口跑。陆奇看着混乱的人群，突然对夜枭说：“你去帮忙，别让他们冲进镇里。”又对小花说，“跟我去谷仓。”
两人趁着混乱跑回谷仓，陆奇用能量短刃撬开铜锁，推门进去。他走到最里面的麦堆前，三下五除二扒开麦粒——下面果然藏着个铁盒子，盒子上印着个熟悉的标记：星尘计划的徽章。
打开铁盒子，里面没有能量核心，也没有机械零件，只有一叠泛黄的纸和一个小小的布包。纸是旧时代的信纸，上面用钢笔写着：
“致石磨镇的守护者：
我是星尘计划的农业研究员，核爆后带着最后的种子库逃到这里。这些种子能在辐射土地上生长，就是你们现在种的麦子。我把种子库藏在谷仓地下三米处，用铅板封着，能挡住辐射。
沙盗每年都来抢粮，他们不知道这麦子的来历，只知道能吃。请一定守住种子库，等辐射散去，这些种子能让更多土地长出粮食。
盒子里的布包是启动种子库的钥匙，插在谷仓地基的锁眼里就行。别让沙盗找到，他们只会毁掉一切。”
信纸的最后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小小的种子图案。小花打开布包，里面是把铜制的钥匙，形状像颗麦粒，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
“原来这麦子是这么来的。”小花捏着钥匙，声音有些发颤，“那个研究员……是想让大家活下去。”
外面传来枪声和喊杀声，显然夜枭和镇民们正在和沙盗激战。陆奇把信纸和钥匙揣进怀里：“先去帮他们，种子库的事以后再说。”
两人冲出谷仓，看到镇口已经打成了一片。沙盗骑着马，穿着破烂的皮衣，手里拿着步枪和砍刀，正往镇里冲。夜枭躲在一棵老槐树后，举着猎枪射击，已经打倒了两个沙盗，但沙盗人多，很快就突破了防线。
“用这个！”陆奇能量具象化出一把长弓，凝聚出能量箭，拉满弓弦射向沙盗的马——能量箭穿透马的腿，马痛得人立而起，把沙盗甩了下来。
小花捡起地上的石头，用尽全力往沙盗头上砸，虽然没造成重伤，却扰乱了他们的阵型。李叔带着镇民们趁机反扑，用锄头和镰刀和沙盗近身搏斗，喊杀声震耳欲聋。
激战了半个多时辰，沙盗终于被打退了，留下了几具尸体和受伤的马匹，狼狈地往远处逃去。镇民们累得瘫坐在地上，不少人受了伤，李叔的胳膊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却还在笑着喊：“守住了！今年的粮食保住了！”
陆奇走到李叔身边，拿出从绿森带的草药递给她：“敷上，能止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谷仓地下的种子库，是怎么回事？”
李叔愣了一下，看着陆奇，突然叹了口气：“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们。那是三十年前，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带来的，说这种子能救命。我们守了三十年，每年靠这些麦子活下来，也每年要和沙盗打一架。”他看着镇口的方向，眼神里满是疲惫，“就是不知道，还能守多久。”
“种子库在哪？”陆奇问。
李叔指了指谷仓的地基：“就在最里面的麦堆下面，三米深，有个铅板箱子。我们没钥匙，打不开，只知道要保护好那里。”
陆奇掏出那把麦粒形状的钥匙：“我有钥匙。”
当天晚上，镇民们在谷仓旁生起了篝火，庆祝击退沙盗。陆奇、夜枭和小花却悄悄来到谷仓，按照信纸的指示，在麦堆下的地基上找到了个锁眼，形状正好和钥匙匹配。
陆奇把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拧——地基下传来“咔嗒”的声响，一块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个黑窟窿，里面飘出股淡淡的泥土味。
夜枭打开汽灯，光柱照向窟窿里——下面是个不大的地窖，地窖中央放着个铅板箱子，箱子上印着“种子库”三个字。打开箱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十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装着不同的种子，有的是麦粒，有的是稻谷，还有的是蔬菜种子，标签上写着“抗辐射品种”。
“这么多种子……”小花拿起一个罐子，里面的番茄种子是红色的，饱满得像小珠子，“有了这些，就能种出更多东西了。”
陆奇把箱子盖好，重新锁上石板：“还是藏在这里最安全。”他把钥匙交给李叔，“这个你拿着，以后需要的时候再打开。”
李叔接过钥匙，手都在抖，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对着陆奇深深鞠了一躬。
第二天一早，三人准备离开石磨镇。镇民们送了他们满满一袋面粉和几个刚烤好的麦饼，麦饼热乎乎的，带着甜味，是末世里难得的美味。
李叔拄着修好的拐杖，送他们到镇口：“沿着东边的河走，能到‘水城’，那里靠着大湖，鱼多，比咱这富裕。”
陆奇点了点头，发动了越野车。车开出石磨镇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谷仓的屋顶在阳光下泛着金光，田埂上又有农人开始干活了，金黄色的麦浪在风里起伏，像一片永远不会熄灭的海。
“你说，那些种子以后会发芽吗？”小花咬着麦饼，含糊不清地问。
“会的。”陆奇看着前方的路，核心碎片在怀里安静地发烫，里面不仅有星尘核心的能量，有深海冰髓的蓝光，有机械心的绿意，还有石磨镇麦香带来的温暖，“只要有人守着，总会发芽的。”
夜枭靠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把玩着李叔送的石磨碎片，碎片上还残留着面粉的白痕：“水城有鱼？那可得多换点，烤着吃肯定香。”
陆奇笑了笑，踩下油门。越野车沿着河边的小路往前开，车轮碾过青草，惊起几只蚂蚱，远处的河水泛着粼粼的波光，一直延伸到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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