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雨村就被一层薄雾裹住了。院角的辣椒苗挂着露水，叶片上的水珠在雾里泛着微光，像撒了把碎银。吴邪推开院门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雾气带着潮气扑面而来，把睫毛都打湿了。
“这天儿，跟咱当年去秦岭似的。”胖子裹着件旧外套，手里拎着个竹筐，“我去王大爷家借把锄头，昨儿看见菜地里长了不少草，得除除。”
吴邪点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村西头。那片老林子被雾遮得严严实实，只隐约看见个模糊的轮廓，像头伏在地上的巨兽，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路上当心点，雾大。”
“知道知道。”胖子摆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雾里。
闷油瓶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手里拿着那把黑金古刀，刀鞘上的水珠顺着纹路往下滑。“去看看。”他言简意赅，眼神望向林子的方向。
吴邪心里咯噔一下：“现在？雾这么大……”
“雾大，隐蔽。”闷油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吴邪明白他的意思。这种天气，那两个穿西装的人说不定还在林子里，雾能遮住他们的视线，也能掩护自己。他咬了咬牙：“行，去看看。但说好，就到林边，不往里闯。”
闷油瓶点头，率先迈步。两人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往林子走，雾气在脚边缭绕，像踩着团棉花，脚下的路都变得不真切。
快到林边时，吴邪忽然听见雾里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他立刻拽住闷油瓶的胳膊，示意他停下。两人屏住呼吸，贴着一棵老槐树的树干站定，眼睛警惕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两个模糊的人影从雾里钻出来，正是昨天在林边看到的那两个西装男。他们手里拎着个黑色的布袋，鼓鼓囊囊的，其中一个人的裤腿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走路一瘸一拐的，像是崴了脚。
“快点，这雾一会儿散了就麻烦了。”其中一个低声催促，声音里带着点焦躁。
“知道，”另一个喘着气，“那土坡太陡了，要不是你拉我一把，我差点滚下去……这破地方，真有他们说的东西？”
“少废话，老板等着呢。”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影渐渐融进浓雾里，往村子外的方向去了。
吴邪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沁出了冷汗。“他们走了。”他低声说，“那布袋里……装的啥？”
闷油瓶没说话，只是往林子里看了一眼。雾气太浓，林子深处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去看看土坡。”
吴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两人顺着刚才那两人留下的脚印往林子里走，脚下的落叶湿漉漉的，踩上去悄无声息。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小土坡，坡上的泥土有明显被翻动过的痕迹，旁边还散落着几块碎石头，其中一块上面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们在这儿挖过。”吴邪蹲下身，摸了摸翻出来的新土，“这土是松的，刚挖没多久。”
闷油瓶站在土坡边，目光扫过周围的乱石，忽然弯腰捡起了一样东西。那是个小小的金属物件，锈迹斑斑的，形状像个钥匙扣，上面刻着个模糊的符号，看着有点眼熟。
“这是……”吴邪凑过去看，忽然想起在那块残瓷片上见过类似的花纹，“跟那瓷片上的莲花有点像！”
闷油瓶把那物件揣进兜里，又在土坡周围转了转，没再发现别的东西。“走了。”
往回走时，雾气已经开始散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吴邪心里那点紧张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空落。那两个人走了，带着他们不知道的“东西”，而这片林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回到院子时，胖子正蹲在菜地里除草，看见他们回来，直起腰喊：“你们俩去哪了？我还以为被雾叼走了呢！”
“去林边转了转。”吴邪没细说，“那俩货走了。”
“走了？”胖子眼睛一亮，“那敢情好！省得看着心烦。”他指了指菜地里的辣椒苗，“你看，又结了两个小的，等红了，咱炒个辣椒炒肉！”
吴邪笑了笑，走到堂屋门口，看见自己昨晚编到一半的竹篮放在桌上，篮底的莲花纹只编了一半。他坐下来，拿起竹篾继续编，指尖的动作却慢了些。
闷油瓶坐在他对面，拿出那个捡来的金属物件，用布一点点擦拭上面的锈迹。阳光照在他专注的侧脸，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温和得不像那个曾经在墓道里浴血的人。
吴邪看着他的侧脸，又看了看篮底渐渐成形的莲花纹，忽然觉得，那些挖走的秘密，那些带走的布袋，其实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雾散了，人回来了，菜地里的辣椒还在长，手里的竹篮还能继续编。
他低头，把最后一根竹篾穿过交错的纹路，篮底的莲花终于编完了，虽然不完美，却带着阳光的温度。
“编好了。”他轻声说。
闷油瓶抬起头，看着他手里的竹篮，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笑了。
阳光正好，竹香淡淡，日子还长。
这样，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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