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带着陈远在迷宫般的后巷和地下通道中穿行。她对这片区域似乎非常熟悉，巧妙地避开了主干道和可能有监控的地方。她的身体依旧因为恐惧和后遗症而微微颤抖，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不断前进。
陈远沉默地跟在后面，暗银色的眼眸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城市的“异变”在这里似乎更加明显一些：墙壁上的涂鸦偶尔会像活物般蠕动；排水沟里流淌的污水泛着不自然的荧光；空气中那令人心烦意乱的背景低语也变得更加清晰。
这些现象对普通人而言，可能只是觉得不适或产生幻觉，但在陈远的感知中，这是规则被缓慢侵蚀的确凿证据。
最终，女孩在一个废弃的地铁通风口前停下。她费力地挪开几块伪装用的木板和垃圾，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就是这里……下面……曾经是一个防空洞，后来被我们……改造成了临时据点。”女孩喘着气说道，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恐。
“我们？”陈远捕捉到了这个词。
女孩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下头：“是……是一些和我一样……能‘看见’东西，或者……遭遇过‘异常’的人……我们互相帮助，躲藏……”
陈远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率先弯腰钻进了洞口。
洞口后面是一条向下的、布满铁锈和湿滑苔藓的金属梯。爬下大约十米后，脚下变成了坚实的水泥地。眼前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地下空间，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霉味和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
这里确实像是一个废弃的防空洞，穹顶很高，墙壁是粗糙的水泥，一些地方还残留着老旧的标语和管线。但此刻，这里被稍微改造过，用废弃的家具、木板和帆布隔出了几个相对私密的空间，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罐头食品、瓶装水和简单的医疗用品。几盏依靠电池和简易太阳能板供电的LEd灯发出微弱但稳定的光芒。
空间里有四五个人，有男有女，年纪都不大，穿着普通但有些破旧的衣服。他们看到女孩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都立刻警惕地站了起来，手中拿起了棍棒、匕首等简陋的武器。当他们的目光落在陈远那暗银色的眼眸上时，更是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恐惧和敌意。
“小雅！他是谁？！”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高瘦青年厉声问道，他将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瘦弱男孩护在身后。
被称为小雅的女孩，也就是带陈远来的那个，连忙摆手：“别紧张！阿杰！是他……他救了我！刚才有‘清洁工’要抓我，是他打倒了那些人！”
“清洁工”是他们对那些黑衣“净化者”的称呼。
“他救了你？”那个叫阿杰的青年眉头紧锁，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上下打量着陈远，“他怎么做到的？‘清洁工’可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而且他的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远那双非同寻常的眼睛上。
陈远没有解释，只是平静地环顾这个简陋的避难所。他能感觉到，这里的几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一丝规则扰动的痕迹，程度比小雅要轻，但确实存在。他们是这座城市异变的早期感知者或者受害者。
“我需要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和一些关于这座城市，关于‘生命之树’，关于你们所见所闻的信息。”陈远开门见山，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众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但警惕依旧。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阿杰沉声道，“谁知道你是不是‘生命之树’派来的另一种探子？”
陈远看了他一眼，暗银色的眼眸中光芒微闪。
阿杰顿时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身，仿佛自己的所有念头和秘密都在对方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他心中骇然，想要反抗，却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如果我是‘生命之树’的人，你们现在已经死了。”陈远淡淡地说道，收回了目光。
压力骤然消失，阿杰踉跄着后退一步，大口喘息，脸上充满了后怕。其他人看到连他们中最强（自认为）的阿杰都如此不堪一击，更是噤若寒蝉。
小雅连忙打圆场：“阿杰！他真的不是坏人！他刚才对付‘清洁工’的时候，都没有杀人！只是让他们睡着了！”
这时，那个一直被阿杰护在身后的瘦弱男孩，却突然怯生生地开口了：“哥哥……你的身上……有好舒服的光……”
男孩的话让众人都是一愣。他们看向男孩，又看向陈远。
陈远也看向那个男孩。男孩的感知似乎比其他人更加特殊，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平衡后的“源痕”力量散发出的、内敛的“光”？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只感受到恐惧。
“小光，别乱说！”阿杰连忙把男孩拉回身后。
陈远却对男孩产生了一丝兴趣。他走到男孩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你能看到光？”
男孩怯生生地点了点头，指了指陈远虎口的位置（虽然印记被袖子遮住）：“那里……最亮……像……像月亮一样……”
陈远心中微动。这个男孩，或许拥有某种罕见的、对规则力量本质的亲和或视觉。
“你叫小光是吗？”陈远的语气温和了一些。
男孩点了点头。
“很好。”陈远站起身，再次看向阿杰等人，“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至少，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阿杰看着陈远，又看了看依赖地看着陈远的小雅和似乎对陈远很有好感的小光，最终咬了咬牙：“好！我们暂时相信你！但如果你敢耍花样……”他晃了晃手中的匕首，虽然这威胁在陈远看来毫无意义。
陈远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陈远暂时在这个位于城市阴影之下的、由异变感知者们建立的简陋避难所中，安顿了下来。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必须尽快弄清楚“生命之树”和“彼岸”组织的底细，找到阻止世界进一步异变的方法，或者……至少找到一条在这个逐渐疯狂的世界中生存下去的道路。
而眼前这些挣扎求生的年轻人，或许能为他提供第一手的情报。
夜幕，在雨声中悄然降临。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但那光芒之下，隐藏着越来越多不为人知的阴影和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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