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退去后的桃源城,裹挟着泥土与新生草木的气息。
昨日惊心动魄的崖壁逃生、地窖惊魂,仿佛已是很遥远的事情。
此刻,木念正站在新辟的议事堂前,目光沉静地望着广场上络绎不绝前来登记入籍的流民。
龙湖的毒在周大夫的精心调理和木念暗中调整的灵泉用法下,暂时被压制下去,虽未根除,但至少性命无虞,毒斑也退回了腰际。
他此刻坐在特制的轮椅上,膝上盖着薄毯,就在木念身侧稍后的位置,不过分靠近彰显特殊,也不远离,确保能听到所有动静。
偶尔在木念回头时,递上一个简短的眼神、微不可察的颔首。
“夫人,昨日收容的流民已逾三百,加上此前人口,城内已近两千之数。粮储、住房压力倍增。”
老周拿着一卷竹简,低声汇报,眉宇间带着忧色。
木念接过竹简,快速浏览。数字直观地反映了桃源蓬勃的生机,也带来了甜蜜的负担。
她沉吟片刻,声音清越,却足以让附近的人都听清:
“新入流民,需由原有居民三人联名作保,核实身份来历,方可入籍,领取暂住牌。城内实行工分制,参与筑墙、开荒、清理、巡防等事务,按劳获分,凭分兑换口粮、物资。
懒怠不出力者,每日只供基础活命粮。划出西区空地,准其自行搭建简易居所,材料可由府库借贷,日后以工分或收成抵扣。”
命令一条条下达,条理清晰,恩威并施。给了新来者希望和融入的途径,也设立了明确的规则,防止有人浑水摸鱼,消耗宝贵的资源。
龙湖安静地听着,眼底掠过一丝赞赏。她不是一味仁慈,这份杀伐果断与缜密心思,正是乱世立足的根本。
他轻轻咳嗽一声,吸引了木念的注意。
木念侧头,用眼神询问。
龙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沉稳道:
“筑城方面,可增设巡检一职,由熟悉土木的老手担任,专司督查墙体夯实、材料合规,避免忙中出错,徒耗人力。”
木念眸光微亮,点头:“可以。此事由你牵头遴选人手,定下章程。”
她顺势将这部分权责交予他,是信任,也是让他有名正言顺参与核心事务的理由。
“是。”龙湖应下,并无推辞。
这时,阿蛮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过来,出声:“主子,该喝药了。”
又对木念道:
“夫人,苏九姐姐带着几个妇人,按您上次说的法子,用混合了草筋的泥坯试烧了几块砖,看着比之前的结实多了,请您得空去看看。”
“哦?这就去。”木念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这是建设中的喜悦。
她看了眼龙湖,见他面色尚可,便道,“你喝完药,若精神尚可,也来看看。”
“好。”龙湖接过药碗,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并肩的身影。
一个制定规则,统筹全局。
一个查漏补缺,提供助力。
没有惊心动魄的逃亡、诡异莫测的猜疑,只有如何处理越来越多的流民、烧出更坚固的砖和将这片荒芜之地,一步步建成真正的江北桃源。
周围的流民和原本的居民看着他们,眼神充满了希望与敬畏。
这位龙夫人,是不但带着他们在洪灾中活了下来,还能在废墟上建立起秩序与规矩。
她身边那位沉默寡言的残疾相公,看似弱不禁风,每每开口,却总能切中要害,令人信服。
晚间,木念回到暂居的院落。
龙湖正在灯下看着老周送来的巡检人选名单,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烛光柔和了他略显苍白的脸色,也映得那双深邃眼眸格外专注。
“还在看?周大夫说了你需要多休息。”木念走过去,很自然地探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龙湖任由她的指尖触碰,低声道:“不碍事。名单需尽快定下,明日城墙修缮便要开始。”
他顿了顿,看向她,“今日的新规,很好。”
木念在他对面坐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出声:
“人越来越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总得让他们知道,在这里,活下去要靠自己的双手。”
“嗯。”龙湖应了一声,沉默片刻道,“我今日听几个新来的流民私下议论,说江北之外,已有女侯之名隐约传开。”
木念动作一顿,抬眼看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道:“是么?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着替我扬名。”
她说的,自然是那些落魄后仍关注着这边动静的“旧敌”。
龙湖看着她,眼神深沉,出声:“树欲静而风不止。桃源越是兴盛,名声越响,窥视的目光便会越多。”
他伸出手,轻轻覆在木念放在桌上的手背上,掌心带着药草清苦和一丝微凉,“无妨,我来处理。”
龙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木念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微凉触感,心中那点因旧敌窥视升起冷意,渐渐被一股暖流取代。她反手握住龙湖的手,力道不轻。
“好。”她只回了一个字。
灯火摇曳,映照着两人交握的手,和彼此眼中无需言说信任与默契。
未来的挑战可能更多,但此刻,他们共同守护这片桃源,正在日常琐碎与建设中,稳稳地扎根,茁壮成长。
远方的惊惧与贪婪,不过是这勃勃生机映照下,些许不和谐杂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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