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驻地里那用帐篷、防水布和水箱搭成的简陋淋浴房里冲了个澡,夏洛蒂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冰凉的触感令她不禁打了个激灵,紧接着,那股洗去连日汗臭与疲惫的清爽席卷全身,让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洗澡用的淡水是从利姆诺斯岛上的河流里直接抽取的,对于驻扎在这里的士兵们来说,不算紧张的水资源意味着平均一周能有两次这样的奢侈享受。
换掉那件脏兮兮皱巴巴的白衬衫,穿上还带着淡淡肥皂清香的换洗衣物,她感觉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从这战争中抽离了出来。
用一块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水珠顺着发梢滴到衣领和脖颈上,传来点点凉意,夏洛蒂掀开门帘,从淋浴房里走出来。
蕾娜尔正双手抱膝,背靠木箱,坐在帐篷投下的阴凉里。
看到夏洛蒂洗完澡,她脸上泛起一抹坏笑:
“看你这白白嫩嫩的样子,真想狠狠吸上一大口血……”
“你敢?”夏洛蒂没好气地狠狠白了她一眼,把攥紧的拳头举到面前晃了晃,“小心我邦邦给你两拳。”
蕾娜尔听到这话,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你的确变强了,夏洛蒂。可是你就没思考过这意味着什么吗?”
听到这句仿佛意有所指的问题,夏洛蒂擦拭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
“不明白。”
她干脆利落的回答,眉毛微皱。
蕾娜尔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该怎么说你呢?在战斗时是那么的警觉敏锐,一旦放松下来,脑子立刻就变得迟钝。”
夏洛蒂放下手中的毛巾,顺势在蕾娜尔身旁的空木箱上坐了下来,直视着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
蕾娜尔看着她略带困惑的双眼,笑嘻嘻道:
“我接下来的话就随口一说,信不信由你,你也别傻乎乎的和别人乱说。”
看着她这副故作神秘的样子,夏洛蒂的好奇心果然被勾起来,催促道:
“说吧。”
蕾娜尔凑近她,用手拢住嘴巴,压低声音说道:
“我来之前,不经意间看到了陆军参谋部那边的一份文件。”
“不经意吗?”夏洛蒂挑挑眉毛,揶揄道,“那很强了。”
绝对是故意偷看的,自己用脚趾都能猜到。
“你关注点别这么奇怪。”蕾娜尔说,“陆军之后可能会进行一次规模不小的改革。”
夏洛蒂愣了愣:
“改革?”
蕾娜尔点点头,扫视了一下四周:
“对,牵扯到的单位可不少,其中可是有你们那个陆军直属术师部队。”
夏洛蒂听到这,似乎明白了蕾娜尔想要说什么。
“你是说……”她顿了顿,努力组织着语言,“我有可能还会调动?”
“嗯哼。”
蕾娜尔耸耸肩,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自顾自说的继续道:
“想想吧,一个能力突出的精锐,还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会被安排到什么样的作战单位里?”
夏洛蒂皱皱眉,沉思起来:
如果蕾娜尔所言非虚,以自己现在的能力,估计只会受到陆军更多的关注。
执行任务的难度不用说,肯定会水涨船高。
这……
“好了,话已至此,我可不多说了。言多必失嘛~”
蕾娜尔语气突然轻松,双手一撑地面,轻巧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就当是我临走前送你的忠告: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吧,夏洛蒂,你真打算把这场看不见头的战争打完不成?”
“我……”
夏洛蒂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蕾娜尔看着她语塞的样子,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别什么‘我’了,你不想你那个小女朋友再像上次一样,哭的死去活来吧?”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夏洛蒂的心口。
她的目光低垂下去,呆呆地看着脚下的泥土。
当然不想!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太想回忆起那个下雨天,那个悲痛欲绝的玛格莉特。
可是,如果上次自己没有及时回去,如果自己真的死在了佛罗伦萨……玛格莉特会怎么样呢?
一想到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夏洛蒂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就算自己这一次如此幸运,在魅魔、达芬奇老师和美利坚环球慈善部的帮助下顺利回国……
那下次呢?
下下次呢?
夏洛蒂,你真的有把握每次都能在绝境中全身而退吗?真的有本事每次都能恰如其时的避开死亡吗?
还是说,你对玛格莉特许下的那些所谓“平安归来”的承诺,不过是在安慰她的同时,也用来暂时欺骗自己的谎言?
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一股混杂着后怕与酸楚的寒意涌上心头。
看着蕾娜尔远去的背影,夏洛蒂呆坐在原地,第一次感觉如此不知所措。
……
两小时后,夕阳西斜,坠向西边的希腊国土,气温开始逐渐降低。
那些放松休整了一下午的支援连术师们,在吃过简单的晚饭、点过名后,陆续缩回到各自的帐篷里,准备迎接一个远离战场的夜晚。
驻地边缘,一顶外表平平无奇、门帘紧紧降下的帐篷中,
煤气灯稳定燃烧的火苗,将帐篷里或坐或站的人影投射在帐篷布上,留下一串高低起伏的影子?。
VdI的外勤们像出发前的那次会议一样,再次聚集起来。
夏洛蒂进帐篷后数了数,发现外勤居然一个没少,虽然有伤员,但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在头上缠了一圈绷带。
她这次没有在门口放风,而是围坐在桌前,单手托腮,听着同事们的交谈,若有所思。
“……夏洛蒂?夏洛蒂?”
一只猫爪在眼前晃了晃,夏洛蒂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抱歉……我走神了。”
她不好意思的拍了拍端坐在面前的猫猫。
“专心点啊……”席薇小声提醒道,“柯利凯画好的草图还在你挎包里放着呢。”
眼看帐篷里众位同事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聚集在自己身上,夏洛蒂一瞬间有种上中学时被老师点名罚站的既视感,脸颊一阵发烫。
别胡思乱想了,夏洛蒂!
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她埋头在挎包里翻找起来:
“哦,是在我这。”
伴随着纸张展开的沙沙声,一幅幅虽然线条略显粗糙,但关键部位都标注清晰的舰船内部布局图在桌上摊开。
围在桌前的外勤们立刻好奇的各自拿到手里,细细阅读。
“厉害啊,猫咪。”一名外勤感叹,“那些住在船上的英国水兵怕是都画不出这样的图来。”
“军用蒸汽机的结构和管道布置……”另一名外勤用放大镜看着底页,“佩服。”
“这些图都出自我的队友之手。”席薇端坐桌上,用尾巴指了指夏洛蒂身后的柯利凯。
“我……”柯利凯不好意思道,“我其实只起了一点点作用。”
“好了,别谦虚了,我们这不讲那些弯弯绕。”蕾娜尔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算是为她打破窘迫。
“话是这么说,可是最重要的燃料样本没能带回来……”
柯利凯说到这,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深潜者作为交换的金耳饰,长叹一口气。
“这不怪你。”夏洛蒂回头,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以后还有机会。”
“以后?”
一名一直沉默不言的女外勤突然开口,哼哼笑了两声:
“拜托,你们不会以为别的小组都是来旅游观光吃干饭的吧?”
“嗯?”夏洛蒂一愣,循声望去。
说话的是那位扒手小姐。
“等下,你的意思难道是?”
夏洛蒂挑挑眉,语气有些不可思议。
那外勤笑了笑,从挎包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穿过人群挤到桌前。
砰——
一声闷响,她把一个军用水壶重重的放到桌面上。
柯利凯眼睛一亮,立刻迫不及待的起身,想要确定一下水壶里装着的东西是什么。
“怎么说呢?要么是英国佬神经大条,要么是我老本行还没生疏。”
女外勤说着,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慢慢拧开了水壶盖子。
夏洛蒂离桌子最近,一眼就看出了里面盛着的东西。
蓝色的、呈现出些许粘稠质感的液体。
不用想,这就是英国人那含有精炼鲸油的军用蒸汽机燃料。
“哇——”柯利凯嘴角不自觉地咧老高。
“像这样的东西。”那名女外勤伸出四根手指,骄傲的说,“我一共借了四壶回来。”
借?夏洛蒂感觉有些难绷。
这时,和扒手小姐一组的那名从陆军来的外勤苦笑着补充了一句:
“就因为水壶里都装满这玩意的原因,她在独自返程时差点渴死在海面上,还好被及时找到了。”
“多嘴!这部分不用讲!”
女外勤立刻捏起拳头,在队友的胳膊上轻捶了一下。
见状,帐篷里所有的VdI外勤们就像是已经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阵轻松而会心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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