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禁。
一直是近几年本朝仅次于边患,漕运的第三大热门策论题。
张衍志凝神细思,将穿越前后所知的零散信息,与近来阅读邸报,编纂《弘文月报》所积累的见闻融会贯通。
脑海中,不再是局限于一时一地的利弊权衡,而是浮现出一幅跨越时空的壮阔图景。
他提笔蘸墨,在草稿纸上写下破题之句:
“海者,非阻隔之天堑,实联通之坦途。”
“禁之则寇生,导之则利显,海禁开关,乃因势利导之智举,然其弊在格局未宏,规制未密。”
“今论开海,当以史为鉴,胸怀寰宇,谋定而后动,则海疆可宁,国用可足,民生可富,远人可服。”
此破题一出,格局顿开。
他没有纠缠于细枝末节,而是直接将开海提到了胸怀寰宇的战略高度,指出开海虽好,但视野和规模还不够宏大,规章制度也不够严密。
这已然超越了大多数就事论事的策论。
随后,他笔走龙蛇,开始正式构筑文章骨架:
“利之一,在于通商惠工,充盈国帑。”
他不仅提到月港税收,白银流入,更前瞻性地指出,海外巨大需求可刺激大梁丝、瓷、茶等产业发展,促使工坊革新,吸纳流民,稳固社稷根基。
“利之二,在于宣威海外,怀柔远人。”
他主张官方船队应携文化、礼仪、典籍出洋,使诸番仰慕大夏文明,非仅以利聚,更以德服,构建以大梁为核心的海上华夷秩序!
“利之三,在于拓民眼界,增广见闻。”
他提到海外作物、技术、乃至学问思想的交流,可打破闭塞,开启民智,其利在千秋。
“弊之一,在于海防松弛,易启边衅。”
他指出,当前水师羸弱,战船陈旧,若管理不善,走私、海盗乃至西方夷船威胁将接踵而至。
“弊之二,在于利益纷争,滋生腐败。”
他预见开海后巨大的利润将引得沿海豪强,甚至内地官僚垂涎,若监管不力,市舶司恐成贪腐温床,反伤国体。
“弊之三,在于本末之辨,需防动摇国本。”
他提醒,农业仍是立国之基,需警惕过度追逐海贸之利导致田地荒芜,应使农、工、商、海相辅相成。
最后,在改良之策部分,他提出了数条石破天惊的建议:
“设海防司于沿海要冲,专司巡缉、护航、御寇,建强大都水师,造坚船利炮。”
“不仅月港,应择机渐开浙、粤等地良港,形成梯次,互为犄角。”
另外。
“需立《海贸律》。”
“明确商船、货物、税收、纠纷处理之细则,使行事有章可循。”
“派宣威使随商船出访,结交友好番邦,绘制海图,了解域外情势。”
“鼓励民间资本,组建合规海商行会,既利管理,亦可集中力量参与竞争。”
写完最后一个字,张衍志搁笔,长长舒了一口气。
自觉,已将胸中所学所思,尽数倾注于笔端……
……
交卷后,已是傍晚。
张衍志与王圆、高肃、赵健四人相约在膳堂,打了些饭菜,围坐一桌。
经历了整日紧张的考试,大家都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因解脱而略显亢奋。
“总算是考完了!”
王圆扒拉了一大口饭,含糊不清地说道:
“这开海的题目可真要命。”
“你们不知道,我绞尽脑汁,也就写了些通有无、增税收、防倭寇的老生常谈。”
高肃放下筷子,沉吟道:
“确实难。”
“格局视野太过宏大。”
“这次的题目不知道是哪位先生出的,着实有点超纲了。”
“我亦是从利弊两端入手,利在商税、民生,弊在海防、管理。”
“至于改良,无非是严查走私,整顿吏治,加强水师罢了。”
两人一顿吐槽,随后,高肃抬头看着张衍志道:
“对了,不知衍志兄是如何破题的?”
闻言。
连赵健也抬起头,显然对此话题感兴趣。
“观点与两位兄长倒是差不多。”
张衍志笑了笑,并未全盘托出自己那惊世骇俗的答卷,只是挑了些相对容易理解的观点说道:
“不过,我觉得,当前的开海格局,还是太小。”
“或许,朝廷眼光应更长远些,譬如主动遣使了解外邦,绘制更精确的海图,甚至,在未来,考虑在条件成熟时,于更多合适港口渐次开放,形成合力。”
唰!
王圆瞪大了眼睛,惊讶道:
“更多港口?”
“那倭寇岂不是更容易钻空子?”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若朝廷可以建一支强大的水师,主动打出去,又何必担心区区倭寇之患。”
“老话说的好,打的一拳开,才能防得百拳来。”
张衍志笑着说道。
“好!”
“好一个打的一拳开,防得百拳来!”
王圆眼前一亮,竖起了大拇指,说道:
“果然,还是义父高见。”
高肃也点点头,若有所思道:
“衍志兄此言,倒是跳出了就事论事的圈子。”
“若能震慑外邦,互通有无,于我朝海防,商贸确有大益。”
“只是……此举恐非易事,需朝廷有极大魄力。”
“嗯。”
“所以这也只是我的一点浅见而已,不足惊讶。”
张衍志说道。
随后,几人就着考题,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张衍志偶尔引导,便让讨论的方向更加开阔深入。
这顿考后聚餐,倒像是,又一场小型的策论研讨……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五姐扶我青云志,我送她们诰命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