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回到宿舍。
王圆正拿着最新一期的《弘文月报》草稿,和高肃、赵健讨论着下一期的排版与内容。
“高兄,你看这里,科举时文赏析的版面是不是太小了?要不要再扩大些?”
王圆指着稿纸问道。
高肃看了一眼,沉吟道:
“篇幅有限,若再扩大,其他版块势必压缩。”
“然此版确是学子关注之重,两难啊。”
赵健则默默计算着纸张和印刷成本,眉头微锁。
张衍志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听着同伴们的讨论,再想起今日在藏书阁白玉卿那番虽刺耳却一针见血的话,心中那份隐隐的担忧更清晰了。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份凝聚了众人心血的草稿,轻轻放下,开口道:
“诸位,关于报纸,我有些想法。”
王圆几人立刻停下讨论,看向他。
张衍志将白玉卿指出的问题。
版面呆板、内容局限、言辞两极分化、发行渠道狭窄等,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静地陈述。
宿舍内,顿时安静下来。
王圆脸上的兴奋褪去,高肃露出思索之色,赵健也停下了手中的计算。
他们不得不承认,那个讨厌的白玉卿说得没错。
《弘文月报》目前确实只在书院内部有些影响,出了书院,几乎无人问津,内容也多是围绕科举,书院生活打转,对于更广大的读者群体,缺乏吸引力。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王圆有些气馁地坐下,说道:
“难道我们辛辛苦苦办的报纸,真的就只能小打小闹吗?”
高肃也叹道:
“扩大内容范畴,谈何容易?”
“需得有足够新颖,能吸引人的东西。”
“是啊,总不能去写那些街头巷尾的俚俗笑话吧?那也太掉价了。”
王圆挠头。
几人陷入了沉思,讨论了半天,提出几个方案,比如增加各地风物志,介绍些奇巧技艺,但,总觉得差了点意思,不够吸引人,难以打破现有的桎梏。
就在气氛有些沉闷之际,张衍志脑海中灵光一闪,仿佛一道闪电划破迷雾!
他想起了前世在报亭,书店里看到的那些琳琅满目的杂志,尤其是那些连载小说的刊物,往往能吸引读者一期接一期地购买。
“有了!”
张衍志猛地一拍大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说道:
“我们何不在报纸上,增加一些……故事性的内容?”
“故事?”
王圆一愣,说道:
“是说像《太平广记》那样的志怪传奇?”
“不止!”
张衍志思路打开,语速加快,说道:
“我们可以开辟一个江湖异闻录或者市井趣谈的栏目,刊登一些短小精悍的奇闻异事、侠客传说,甚至是经过文笔润色的真实趣闻,增加趣味性和可读性。”
他顿了顿,抛出了更核心的想法,说道: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连载小说!”
“连载小说?”
高肃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捕捉到了这个想法的潜力,说道:
“对。”
“就如同说书先生一般,每期刊登一部分,吊足读者胃口,让他们欲罢不能,为了看后续故事,便不得不持续购买我们的报纸!”
“妙啊!”
王圆也反应过来,激动地站起来,说道:
“这个主意好!”
“到时候,全府城的人为了追故事,都得来买咱们的《弘文月报》!”
连赵健也点了点头,显然认为这个想法颇具可行性。
“只是,这小说写什么好呢?”
高肃提出了关键问题,说道:
“才子佳人的话本未免俗套,志怪传奇虽有趣,却难成大气。”
“须得是一部既能雅俗共赏,又能引人深思的佳作。”
闻言。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提出这个绝妙点子的张衍志身上。
张衍志成竹在胸,他微微一笑,脑海中已然浮现出那座繁华与悲凉交织的大观园,那些栩栩如生的女子,以及那“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的旷世悲歌。
在这个类似明朝中后期的时代背景下,这部作品的出现,必将石破天惊!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充满期待的同伴,缓缓说道:
“我心中已有一篇故事的雏形。”
“暂定名为……《金陵十二钗》。”
“讲的是一座赫赫扬扬的国公府邸,由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盛,到运终数尽、大厦倾颓之衰。”
“其间悲欢离合,世态炎凉,儿女情长,或许……能让人读后,有所感悟。”
他没有直接说出《红楼梦》之名,而是选取了其中最引人入胜的核心元素“金陵十二钗”作为引子。
“金陵十二钗?”
“听名字便觉风流!”
王圆眼睛发亮。
高肃品味着由盛转衰的基调,颔首道:
“此立意,远超寻常才子佳人,若能写好,必是传世之作!”
赵健虽不懂文学,但,见高肃都如此推崇,也知定然不凡。
“好!那就这么定了!”
王圆兴奋地分工,说道:
“江湖异闻和市井趣事这块,我和高兄、赵兄来想办法搜集、编写!”
“张兄,你这《金陵十二钗》的重担,可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
张衍志信心满满。
将《红楼梦》以连载小说的形式在这个时代推出,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是一件无比激动人心的事情。
这不仅能解决报纸吸引力的问题,或许……还能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影响。
宿舍内的气氛,再次变得热烈起来。
之前的些许气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弘文月报》未来发展的无限憧憬和摩拳擦掌的干劲。
他们都预感到,下一次的报纸,或许将真正迎来一次脱胎换骨的变化……
……
翌日,经义课。
陈先生照例抽问,以检验学子们对昨日所授《礼记·王制》篇的理解。
他的目光在斋舍内扫过,最终落在了张衍志身上。
“衍志,你来说说,‘凡居民,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地邑民居,必参相得’此言何解?又与‘制国用’有何关联?”
张衍志从容起身,略一沉吟便答道:
“回先生。”
“此言意指规划百姓居住,需根据土地大小来划定城邑规模,依据地域情况来安置民众,务使土地、城邑、人口三者相称适宜。”
“其目的在于合理分配资源,使民有所居,地尽其利,此乃‘安民’之基。”
“而‘制国用’,即制定国家财政用度,其根本亦在于此。”
“唯有百姓安定,生产有序,田赋商税方能稳定,国库方能充盈。”
“故‘居民’与‘制国用’实乃本末关系,民安则国用足。”
他的回答条理清晰,点明了资源配置与国家财政的内在联系,已算得上是上佳之答。
陈先生闻言,抚须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说道:
“嗯,理解得不错。”
“能由表及里,关联国用,可见近日确有些长进……”
然而。
陈先生褒奖的话音未落,那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便又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带着一丝刻意的挑剔,说道:
“陈先生,学生以为,张同学此解,虽大致不差,却失之于笼统,未中肯綮。”
众人不用回头也知道,又是白玉卿!
只见,白玉卿缓缓站起,目光扫过张衍志,带着一种学术上的优越感,朗声道:
“《王制》此篇,核心在于‘参相得’三字。”
“张同学只言三者相称,却未阐明如何‘相得’?何为‘度’?何为‘量’?”
“《周礼·地官》有云:‘乃分地职、莫地守、制地贡’,这‘分职’、‘莫守’、‘制贡’便是‘度’与‘量’的具体法度!”
“不同土地所出不同,民居其间,所业亦当不同,山民狩,泽民渔,原民耕,此乃‘因地制业’,方能真正使地尽其利,民安其居。”
“若如张同学所言,只空谈三者相称,不过隔靴搔痒,未触及先王立法之精微。”
他顿了顿,继续咄咄逼人道:
“再者,张同学将‘居民’简单视为‘制国用’之本,更是狭隘。”
“‘居民’之策,首要在于布政教、明伦常、固根基!”
“《论语》有云:‘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使民安居乐业,进而施以教化,方是王道之序。”
“若只着眼于田赋商税,岂非将圣王治民之道,等同于商贾逐利之术?”
“终究,还是见识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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