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桥心中暗叹,只有他知道,这小冰河期气候在持续肆虐大明!
1580年代到崇祯朝,才是其巅峰!
极端严寒、干旱、洪涝将轮番上演,粮食大规模减产绝收将成为常态!
万历朝之所以还能维持表面稳定,全靠他有个极度精明、从文官集团嘴里硬抠出不少家底的爷爷嘉靖帝,以及张居正改革攒下的丰厚老本在苦苦支撑!
但这些话,他如何能对父亲明言?
不然,这穿越的身份不得暴露了。
他只能换一种方式表达忧虑:“父亲,天象难测。近年来,严寒酷暑、旱涝不均,愈发频繁剧烈,此非吉兆。朝廷积储再多,也架不住连年歉收。漕运维系北方命脉,但运河亦有淤塞、阻滞之时。我吴家根基在南,但若北方大乱,流民四起,亦会波及南方,影响商路,甚至…引来朝廷更重的摊派盘剥!”
吴敬山眉头紧锁,儿子的分析入情入理,他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安:“你所虑不无道理。那依你之见…”
“未雨绸缪,广积粮!”吴桥刻意加重语气!
“我吴家应加大从南洋采购稻米的力度!暹罗、占城(越南中南部)、乃至爪哇,只要价格合适,有多少收多少!利用我吴家现有的海贸船队,优先运粮!将粮食大量运往北方,如陕甘、山东、河南等地,特别是那些粮价已开始上涨、或灾情初显的州县!”
“在北方卖粮?”吴敬山一怔。
“这…利润固然可观,但风险也大。长途转运损耗、沿途关卡盘剥、仓储损耗、市价波动…”
“父亲!”吴桥语气加重。
“这不仅仅是生意!这是在囤积人心,也是在囤积护身符!其一,粮价上涨时,我们平价或略高于平价售出南洋米,既能赚取合理利润,更能博得济民之名,缓和地方官府对我吴家坐拥海利的敌意。”
“其二,手中掌握着大量可以左右一地粮价的粮食,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关键时刻,这比银子更能打通关节,也能让某些想动我们的人投鼠忌器!”
“至于其三嘛,若我所料不差,未来几年天灾更甚,我们提前布局的粮源和销售网络,将成为吴家最重要的战略储备和财富之源!”
吴桥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吴敬山心头。
他仔细咀嚼着儿子话中的深意,越想越觉得有理。
在各地频发极端气候灾害的情况下,粮食,尤其是能稳定供应、成本相对低廉的南洋稻米,确实是比黄金更硬的硬通货!
“好!”
吴敬山猛地一拍桌子。
“此事可行!我立刻传信各处分号掌柜,调整船队任务,全力向南洋购粮!北方各处的粮栈也需提前联络,摸清行情,疏通关节。这步棋,我们下了!”
看着父亲被说服,吴桥心中稍定。
布局粮食贸易,既是为未来小冰河期的灾难做准备,也是为吴家积累更深厚的政治资本。
“父亲,”吴桥趁热打铁,抛出了另一个关键议题,“说到南洋购粮和海贸,还有一事,关乎我陵水纺织工坊的命脉,也需尽快解决。”
“何事?”吴敬山问道。
“棉花!”吴桥目光炯炯,“陵水的水力机器,产出极大,所需原料也甚巨。琼州棉、南洋棉杯水车薪。阿卜杜勒的供应虽有,但受制于小佛郎机人,运量有限且不稳。”
“要支撑起庞大的布匹生产,进而支撑我们购买南洋稻米的庞大支出,得有多方供应才行,鸡蛋不能放同一个篮子里!”
“而且,棉花价少利薄,恐那些阿拉伯人会减少棉花的量,而加大那些利益更大的特殊货物的装船。所以,我想与小佛郎机人商谈印度棉花的贸易!”
他看向父亲:“我打算,亲赴濠镜澳,与小佛郎机人的商站总督面谈!”
“濠镜澳?佛郎机人?”
吴敬山听到儿子的计划,眉头再次拧紧。
濠镜澳虽是大明领土,但早已被葡萄牙人以“租借”之名实际占据,成为其在远东最重要的贸易据点。
与这些“佛郎机人”打交道,绝非易事。
“桥儿,那些红毛夷人,狡诈贪婪,唯利是图。与他们谈,无异于与虎谋皮!而且,他们掌控着马六甲,扼守东西海道,势力庞大。我们贸然找上门去,会不会…引狼入室,暴露了自身实力?”
吴敬山的担忧不无道理。
葡萄牙殖民者在这个时代的凶名,早已随着他们的炮舰传遍东方。
吴桥却显得胸有成竹:“父亲勿忧。与虎谋皮固然凶险,但若方法得当,未必不能各取所需,甚至…借虎威以自保。”
他起身走到书房悬挂的一幅简略的南洋海图前,手指点向几个关键节点。
“父亲请看,小佛郎机人人最想要什么?是垄断东方贸易的巨额利润,香料、丝绸、瓷器,尤其是日本的白银!还有就是维持其在印度洋和远东海域的绝对霸权,压制大佛郎机人、还有红毛夷人(荷兰人)对其垄断东方贸易的挑战!”
“而我吴家能给他们什么?”
吴桥自问自答。
“我们能提供大量优质的、他们急需的稳定供应的大明货物!尤其是我们的‘霜雪糖’、还有即将新产的棉布、还有质优的瓷器,丝绸!”
“这些货物,我们完全有能力绕过广州的市舶司,通过私下渠道,直接、大量地供应给他们在濠镜澳的商站,让他们获得比从其他海商手中购买更稳定、更便宜、利润更高的货源!这是他们无法拒绝的诱惑。”
“大明对于濠镜澳小佛朗机人的存在,始终是不容的,小佛朗机人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他们既忌惮大明的实力,又害怕失去对大明的贸易,但凡有朝一日,朝廷将目光转向此处,他们就会被赶出大明。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既稳定,又不会被大明官府影响的供应渠道。”
吴敬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吴家有陵水的糖产地,林家有稳定的丝绸和瓷器供应,棉布更是未来的王牌。
这些确实都是紧俏货。
“还有…”吴桥的手指划过马六甲。
“小佛郎机人最怕什么?怕的是挑战者!是像几十年前的蒂督和德那地苏丹那样,或者红毛夷商船越来越多的临近东方海域窥视那样,挑战他们的香料垄断和马六甲霸权!而我们…”
他指向坤甸的位置。
“我们在坤甸的发展,虽然隐蔽,但迟早会被他们察觉。与其让他们猜疑、警惕,甚至可能先下手为强进行打压,不如我们主动上门,展现出合作的诚意。”
吴桥的策略非常清晰:“我的计划是,向葡萄牙人提出,我们吴家愿意成为他们在大明东南沿海及南洋部分区域的特许合作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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