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的晨露还凝在刺桐花瓣上时，龙窑旁的实训场已热闹起来。小星攥着迷你刻刀蹲在瓷坯前，鼻尖几乎贴到釉面——她在复刻晓溪的海兽缠枝纹，可海兽的眼窝总刻得太深，瓷坯边缘已崩裂了两道细纹。“刻刀要‘悬腕沉气’，就像你握传承刃时那样，”晓溪从背后轻轻扶住她的手腕，带着刀刃在废瓷片上示范，“阿明当年刻火山岩瓷，也是从崩裂三十块瓷坯开始的。”不远处，小宇举着便携式扫描机绕着一堆旧瓷片转圈，这些是工艺展后收集的郑和船队遗留残片，突然，机器发出一阵急促的蜂鸣。
“晓溪姐！这片残瓷的共振频率不对！”小宇举着块巴掌大的瓷片跑过来，瓷片底色是泉州海泥特有的青灰，刻着半朵刺桐花，花芯里藏着极小的吕宋蕉叶纹，“和我们之前测的十二处窑址信号都不一样，反而和小星刻崩的瓷坯共振！”晓溪接过瓷片，将传承刃轻抵其上，刃身“薪火”二字亮起，在残瓷背面投出淡影——那影子竟与小星刻崩的瓷坯纹路重叠，显露出完整的“刺桐抱蕉叶”纹样。张斌祖父这时提着蚵壳厝的旧瓷盒走来，盒里藏着张泛黄的海图：“这是守业公手札里夹的‘吕宋窑记’，说郑和第三次下西洋时，在吕宋岛建过‘侨民窑’，专烧融合闽南与南洋工艺的瓷具。”
棘手的是，残瓷的刻纹是“双层隐纹”——表面是刺桐花，刀痕下藏着吕宋蕉叶纹，用普通扫描只能看到表层，且瓷片边缘的海泥釉已酥化，稍用力就会剥落。“这是‘侨民藏纹法’！”刚整理完展陈资料的卡里姆凑过来，指尖点在瓷片纹路交汇处，“闽南工匠怕窑址被战火损毁，会把窑址坐标刻在隐纹里，外层刻常见纹样做掩护！”伊莱亚斯教授用放大镜观察：“釉层酥化是因为吕宋海泥含火山灰，和泉州海泥的酸碱度不同，普通修复釉补上去会起壳，可残瓷的隐纹还没破译，不能贸然处理！”
晓溪蹲在实训台旁，让小星握着传承刃轻刮残瓷背面，刃身光晕随刻刀力度变化，在白纸上投出深浅不一的纹路——深痕是刺桐花茎，浅痕是蕉叶脉络，刚好组成“吕宋窑方位图”的一角。“小星的刻刀力度刚好能显隐纹！”晓溪突然明白，“小星握刀的力度和当年吕宋侨民学徒相似，传承刃能放大这种‘新手力道’，小宇用三维扫描记录纹路，我们复刻残瓷破译坐标！”苏婉清立刻带着学徒调制“双泥适配釉”，将泉州海泥与吕宋火山灰按三比二混合，加入晒干的刺桐花汁：“这釉能同时适配两种泥质，刚好补全酥化的釉层！”
复刻工程启动时，实训场成了“跨洋工艺坊”。菲律宾籍学徒阿洛正教学徒们编吕宋蕉叶篮，用来盛放待刻的瓷坯；李教授用洛阳铲取来龙窑陈土，混合吕宋火山灰调试瓷土配方；艾哈迈德教授则和小宇校准扫描参数，将小星显露出的隐纹转化为数字线稿：“蕉叶纹的叶脉角度对应纬度，刺桐花的花瓣数量对应经度，误差控制在0.5度内！”最热闹的是刻纹区，晓溪握着小星的手，教她用“轻重旋力刻法”——刻刺桐花用“沉劲”，刻蕉叶隐纹用“轻旋”，刀刃转动间，青灰釉面下渐渐显露出蕉叶的轮廓。“成了！”小星突然惊呼，残瓷复刻品的隐纹完全显现，拼出海图上的吕宋窑坐标。
危机出在复刻瓷的烧制环节——龙窑升温时，吕宋火山灰瓷土突然鼓泡，蕉叶纹的尖端开始变形。“是瓷土的‘膨胀差’！”阿扎姆立刻关掉窑门，他刚从南洋工匠那学过火山灰瓷土烧制技巧，“吕宋火山灰瓷土要‘慢升火’，300c时要停火半小时，让水汽慢慢渗出！”小星突然想起阿洛说的吕宋烧窑习俗：“阿洛哥说吕宋窑烧瓷时要放片蕉叶在窑口，借蕉叶的湿气稳温！”晓溪立刻让学徒取来新鲜蕉叶，铺在窑口的通风处，小宇则用测温仪实时监控：“温度稳定了！鼓泡在缩小！”
开窑时，龙窑的烟火裹着蕉叶清香漫出，复刻瓷的青灰釉面光滑如新，刺桐花与蕉叶隐纹层次分明，花芯处的吕宋窑坐标清晰可见。卢卡立刻将坐标数据导入溯源仪，屏幕上跳出吕宋岛的三维地形：“窑址在吕宋岛的马尼拉湾旁，现在是当地的‘瓷艺村’，还有老人会烧‘刺桐蕉叶瓷’！”小星捧着复刻瓷，指尖摩挲着隐纹，突然抬头问：“晓溪姐，我们能去吕宋吗？我想看看当年侨民学徒刻瓷的地方！”晓溪笑着将传承刃递给她：“这把刃当年跟着郑和去过吕宋，现在该跟着新学徒回去看看了。”
三天后的泉州港，“探源号”的船帆上新增了“刺桐抱蕉叶”的纹样，小星站在甲板上，正跟着阿洛学唱吕宋侨民的“烧窑谣”，歌词里混着闽南话与他加禄语。晓溪和小宇蹲在海图旁，标注着吕宋窑的航线，张斌祖父走来，将守业公的“侨民窑手札”递给晓溪：“探源不是只找老窑，更要找那些散在海外的‘工艺根脉’。”远处，龙窑的烟火与港口的航标灯交相辉映，小星突然举着刻好的迷你瓷牌跑来，瓷牌上刻着“小星承刃，寻根吕宋”八个小字，旁边是缩小的刺桐蕉叶纹。
“探源号”驶离泉州港时，刺桐花落在小星的瓷牌上，与传承刃的光晕交织。晓溪站在船舷边，望着渐渐变小的龙窑，突然想起第一次跟着张斌出海的场景——那时她攥着迷你刻刀，如今小星握着传承刃，一代代学徒的手，就这样握着刻刀，把丝路的故事刻进瓷里，刻进岁月里。张斌走到她身边，望着海面上的粼粼波光：“守业公说‘工艺的根，扎在侨民的乡愁里’，这次去吕宋，我们不只找窑址，更要把散在海外的薪火，重新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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