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将青云宗的亭台楼阁拉出长长的影子。
林小凡怀揣着那瓶珍贵的蕴灵丹和一把卖相可疑的“百味糖豆”，走在返回杂役房的路上。脚步依旧沉重，但心情却前所未有地轻盈。丹田处似乎因为那瓶丹药的存在，而隐隐生出一丝微弱的暖意。
丹堂偏殿的狼藉已被基本清理干净，后续工作交给了其他杂役。刘执事最后看他那一眼，带着探究和一丝赞赏，让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尤其是姜灵儿那单纯又充满感激的眼神，像一道暖流，驱散了不少穿越以来的阴霾。
“或许……这个世界，也并非全无出路。”他捏了捏袖中的玉瓶，感受着那圆润微凉的触感，心中盘算着。这三颗蕴灵丹，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候，或许能助他真正感应到气感，甚至冲击一下那该死的五行伪灵根壁垒？
正当他思绪飘远时，一个娇小身影突然从路旁的灵植丛后蹦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正是去而复返的姜灵儿。
她已经简单清洗了一下，换了一身鹅黄色的崭新衣裙，衬得肌肤愈发白皙莹润。脸上的黑灰不见了，露出原本精致小巧的五官，双颊还带着点婴儿肥，看起来软糯可爱。头发重新梳过，扎成了两个乖巧的包包头，用嫩绿色的丝带系着，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
只是那双大眼睛还微微有些红肿，显然是哭过的痕迹，此刻却亮晶晶地，充满了好奇和一丝羞涩，紧紧盯着林小凡。
“师、师兄！”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林小凡，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敬称，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点怯生生的味道，“你……你回去啦？”
林小凡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姜师姐？”他记得杂役弟子见到内门外门弟子，理论上都该称师兄师姐。
“哎呀，叫我灵儿就好啦！”姜灵儿连忙摆手，小脸微红，“今天……今天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刘师叔肯定还要骂我好久，还要扣光我的份例……”她说着，又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那模样像只受惊的小仓鼠。
“举手之劳，师姐……灵儿师妹不必客气。”林小凡笑了笑，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和。面对这样单纯无害的小姑娘，谁也很难冷起脸。
“要谢的要谢的！”姜灵儿却很坚持，她又凑近了一步，一股淡淡的、混合了奶香和某种草药清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仰着小脸，眼睛眨呀眨，满是好奇地问：“师兄，你好厉害呀！你怎么知道用酸果果和碱草根就能洗掉那些讨厌的垢垢？刘师叔他们都不知道呢！你以前学过炼丹吗？”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林小凡只能含糊其辞：“偶然在一本杂书上看到过类似的说法，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他巧妙地将功劳推给了不存在的“杂书”。
“杂书？”姜灵儿歪着头，更感兴趣了，“什么杂书这么厉害？比我爷爷给我的《丹道初解》还厉害吗？能借我看看吗？”
“呃……那书……已经遗失了。”林小凡冷汗差点下来，赶紧转移话题，“灵儿师妹对炼丹很感兴趣？”
一提到炼丹，姜灵儿的大眼睛瞬间像是落入了星辰，熠熠生辉，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热烈的光彩：“嗯！最喜欢了！虽然……虽然我总是做不好……”她的情绪又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一点点，撅起了小嘴，“爷爷说我没有天赋，控火总出错，还老是炸炉……可是我就是喜欢嘛！看着各种各样的药材，在丹炉里变成一颗颗圆溜溜、会发光的丹药，多神奇呀！”
她挥舞着小手，比划着，神情专注而向往，仿佛在描述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林小凡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禁有些莞尔。这份纯粹的热爱，倒是难得。
“对了对了！”姜灵儿忽然想起什么，又从小荷包里掏啊掏，这次掏出的不是“糖豆”，而是一个用干净荷叶包着的小包裹。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块做成小动物形状、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甜香和灵气的糕点。
“这个给你！”她将荷叶包塞到林小凡手里，脸蛋红扑扑的，带着点小骄傲，“这是我自己用灵麦粉、百花蜜还有一点点宁神花做的‘小兔糕’，可好吃了！还能恢复一点点精神力呢！比那些苦兮兮的丹药好吃多了！”
那糕点做得十分精致，小兔子栩栩如生，灵气氤氲，一看就知价值不菲，远非普通杂役所能享用。
“这太贵重了……”林小凡下意识想推辞。精神力恢复？这对他现在来说可是雪中送炭！
“不贵重不贵重！”姜灵儿却执意要他收下，小脸板起来，故作严肃，“你必须收下！不然……不然就是看不起我的炼丹术！哦不，炼糕术！”说完，她自己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
盛情难却，林小凡只好接过这份特别的“谢礼”，真诚道：“多谢灵儿师妹。”
“嘿嘿，不客气！”姜灵儿开心地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显得俏皮又可爱。她似乎觉得和林小凡熟悉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师兄，你平时在哪里干活呀？是不是很辛苦？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就在那边的登仙路。”
“登仙路啊……好长的！我每次爬上去找爷爷都累得喘气呢！”姜灵儿同情地看着他，随即又眼睛一亮，“对了，过段时间宗门要举办‘外门小比’，可热闹了！听说需要好多杂役师兄师姐去帮忙呢！丹堂也要抽调人手去负责丹药补给和应急救治，说不定……说不定我也可以去哦！”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像只快乐的小云雀，不经意间又透露出一个对林小凡至关重要的信息——外门小比，丹堂也会要人！
林小凡心中一动，状似无意地接话道：“外门小比？听起来很盛大。能去帮忙的师兄师姐们，想必都很优秀吧？”
“那是当然！”姜灵儿用力点头，“听说选拔可严格了！要手脚麻利，还要懂规矩，不能冲撞了那些参加小比的师兄师姐和外来的宾客。不过……”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其实……其实也是可以稍微活动一下的……”她做了个搓手指的小动作，显然意指贿赂打点。
林小凡心中了然。果然，和唐笑笑说的一样，名额背后有猫腻。
“不过师兄你别担心！”姜灵儿忽然又拍了拍小胸脯，很是仗义地说，“你要是想去，等我回去了，跟我爷爷……哦不，跟我师父说说看！说不定丹堂这边能多要一个名额呢？”
她显然心思单纯，还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可能带来的影响，只是单纯地想帮助这个“很厉害”又帮过她的杂役师兄。
林小凡心中感激，却也知道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一个小姑娘的随口一提上。他笑了笑：“多谢灵儿师妹好意，顺其自然就好。”
又闲聊了几句，主要是姜灵儿在说，林小凡在听，内容多是关于炼丹的趣事和糗事。眼看天色渐晚，姜灵儿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师兄，我回去啦！小兔糕要记得吃哦！还有那些糖豆，无聊的时候可以含着玩，就是……就是别一次吃太多……”她叮嘱了几句，这才蹦蹦跳跳地离开了，鹅黄色的身影消失在暮色灵植掩映的小径尽头。
林小凡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失笑。真是个单纯又善良的小姑娘。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荷叶包，拿起一块小巧可爱的兔子糕，放入口中。
糕点入口即化，清甜不腻，带着百花的芬芳和宁神花的清凉气息，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蔓延开来，滋润着他几乎枯竭的精神力。效果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
“好东西！”林小凡眼睛一亮，几口将一块糕点吃完，感觉连日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这比那味同嚼蜡的辟谷丹强了何止百倍！
他又看向另一只手里那把五颜六色的“百味糖豆”，犹豫了一下，挑了一颗最小的、淡黄色的放入口中。
一股浓郁的蜜桃味瞬间爆开，紧接着是一丝微弱的灵气散开，但很快，舌头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痹感，持续了几秒后才缓缓消退。
林小凡：“……”果然有“特别的效果”。
他哭笑不得地将这些“糖豆”和剩下的糕点小心收好。这些都是资源，不能浪费。
怀着略微振奋的心情，他回到了杂役区。远远地，就看到王霸天像尊门神一样，堵在他那破旧的小木屋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其他杂役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林小凡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麻烦来了。他放缓脚步，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袖中的蕴灵丹，面上恢复了一贯的卑微神态，低着头走过去。
“王师兄。”他低声打招呼。
王霸天阴冷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他那略显鼓囊的袖口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哟，我们的‘大功臣’回来了？”他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讥讽，“在丹堂立了大功，得了刘执事的赏，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连活儿都不干了？”
“师弟不敢。”林小凡低着头，“丹堂的活刚忙完……”
“忙完？”王霸天猛地提高音量，打断他，“登仙路的活呢？老子交给你的任务呢？完不成还敢跑去别的地方卖乖讨好？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他上前一步，几乎贴着林小凡，压低声音，语气森寒：“听说……刘执事赏了你点东西？拿出来给我瞧瞧。”
果然是为了这个！
林小凡心脏收紧，袖中的手死死攥着那瓶丹药。这是他改变命运的第一步，绝不能交出去！
“师兄……那只是刘执事看师弟辛苦，赏了几颗……糖丸……”林小凡试图蒙混过关。
“糖丸？”王霸天嗤笑一声，猛地伸手，快如闪电，一把攥住了林小凡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啊！”林小凡痛呼一声，袖中的玉瓶和荷叶包差点脱手。
“老子看起来像傻子吗？”王霸天面目狰狞，另一只手粗暴地伸进林小凡的袖袋，狠狠一掏！
玉瓶和用荷叶包着的糕点，顿时被他抓了出来！
“蕴灵丹？！”看到那玉瓶，王霸天的眼睛瞬间红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充满了贪婪和嫉恨！他这种底层管事，一年到头也难弄到几颗完整的蕴灵丹！
还有那包散发着灵气的精致糕点，一看就不是杂役该有的东西！
“好哇！好你个林小凡！”王霸天将东西紧紧抓在手里，气得浑身发抖，眼神像是要吃人，“不仅敢私藏丹药，还敢偷窃？！说！这糕点哪来的？是不是从丹堂偷的？！”
“不是！那是灵儿师妹送我的！”林小凡手腕剧痛，又急又怒，脱口而出。
“灵儿师妹？哪个灵儿师妹？就你这废物，还能认识内门的师妹？骗鬼呢！”王霸天根本不信，反而认为林小凡在狡辩，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了过来！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林小凡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
屈辱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翻腾！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冰冷如刀，死死地盯着王霸天！
那眼神，不再是往日那个唯唯诺诺的废物杂役，而是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执掌过权柄的冰冷和压迫感！
王霸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眼神看得心里一突，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随即，他为自己刚才的退缩感到更加恼羞成怒！
“还敢瞪我？！”王霸天厉内荏地吼道，扬手又想打。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焦急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住手！你干什么打人！”
只见去而复返的姜灵儿，正气鼓鼓地站在不远处，小脸涨得通红，指着王霸天。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严肃的丹堂中年弟子。
她显然是落了什么东西回来取，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王霸天举着的手僵在了半空，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姜灵儿快步跑过来，看到林小凡脸上的巴掌印和嘴角的血迹，更是气得不行，她挡在林小凡身前，仰头瞪着王霸天，像只护崽的小母鸡：“你为什么打他！那些糕点是我送给他的！丹药是刘师叔赏给他的！你有什么权力抢东西还打人！”
王霸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认得姜灵儿，更认得她身后那位丹堂弟子，那是刘执事的亲信！他万万没想到，林小凡说的居然是真的！这废物什么时候搭上了丹堂师叔祖的孙女？
“姜、姜师姐……误会，这都是误会……”王霸天瞬间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点头哈腰地想要解释。
“谁是你师姐！”姜灵儿却不吃这套，她虽然单纯，但也分得清好坏，“把东西还给林师兄！立刻！马上！”
王霸天嘴角抽搐，心疼得滴血，但在丹堂弟子冷漠的注视下，不得不咬牙将玉瓶和荷叶包递还给林小凡，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实质化。
林小凡默默接过东西，看都没看王霸天一眼。
“还有！”姜灵儿余怒未消，对王霸天道，“我会告诉我爷爷，你欺负帮我忙的人！克扣份例，还抢东西打人！你等着瞧！”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砸在王霸天头上！姜师叔祖的孙女去告状？那他这辈子就完了！
“姜师姐！饶命啊！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猪油蒙了心！”王霸天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脸面，竟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姜灵儿和林小凡连连作揖，“林师弟，不，林师兄！你大人有大量，求求你，帮我说句好话！我再也不敢了！以后你的份例加倍！不！三倍！”
看着跪地求饶、丑态百出的王霸天，林小凡心中没有半点快意，只有冰冷的寒意。
欺软怕硬，前倨后恭，小人嘴脸，莫过于此。
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
最终，在姜灵儿的怒视和丹堂弟子的催促下，王霸天灰溜溜地跑了，临走前那一眼，充满了不甘和深深的怨恨。
危机暂时解除。
“林师兄，你没事吧？”姜灵儿转过身，担心地看着林小凡的脸颊，从小荷包里又掏出一盒散发着清凉药香的膏药，“这个给你，抹上就不疼了。”
“多谢。”林小凡接过膏药，心情复杂。今天，是靠着这个小姑娘才躲过一劫。
“以后他再敢欺负你，你就来丹堂找我！”姜灵儿挥了挥小拳头，很是仗义。
又安慰了林小凡几句，姜灵儿才在丹堂弟子的催促下离开。
周围看热闹的杂役们也纷纷散去，但看林小凡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多了几分敬畏和好奇。
林小凡站在原地，暮色彻底笼罩下来。
他摸了摸依旧红肿的脸颊，又看了看手中的蕴灵丹和糕点。
力量……没有力量，就只能仰人鼻息，连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守不住！
今天靠姜灵儿解围，明天呢？
王霸天的报复，绝不会停止。
他将蕴灵丹紧紧攥在手心。
必须尽快变强！
而外门小比，就是他必须抓住的下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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