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灶房里飘出阵阵药香。
苏寒蹲在泥炉前，小心翼翼地扇着火，药罐里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
她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抬头望向窗外——天刚蒙蒙亮，院子里积着薄雪，屋檐下的冰溜子泛着清冷的光。
咳咳......炕上传来奶奶的咳嗽声，苏寒连忙放下蒲扇，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姑妈正扶着奶奶喝水，二姑妈在收拾炕桌上的药碗。见苏寒进来，大姑妈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笑：药快好了？
再熬一刻钟就好。苏寒走到炕边，伸手摸了摸奶奶的额头，还好，不烫。
奶奶的手浮肿得厉害，指节像发面的馒头，轻轻一按就是一个坑。
苏寒望着奶奶想到前几天去见郑老：“郑爷爷，我如果找车带着奶奶去省城医院住院，能不能让我奶奶恢复一点？”
“寒丫头，我知道你心疼你奶奶，可她现在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折腾，恐怕老人会到不了医院而去在路上……”郑老叹气。
奶奶无力地攥住苏寒的手腕：丫头......别忙活......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苏寒回神心里一揪，却还是笑着问：奶奶，今儿个想吃点啥？我给您蒸个蛋羹？
二姑妈赶紧拍着奶奶的背，转头对苏寒说：你表哥昨儿捎信来，说家里年货还没置办......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继续低头收拾药碗。
苏寒看着两位姑妈眼下的青黑，心里跟明镜似的。
自从奶奶病重，大姑妈和二姑妈就轮流守夜，白天还要帮着母亲做饭。
大姑妈，二姑妈。苏寒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今儿个是小年，你们回家吧。
两个姑妈同时抬头。父亲在一边抽烟，母亲正好进门。
这怎么行！二姑妈急得直摆手，你一个人哪照顾得过来？夜里奶奶要喝水、要翻身，还得......
我能行。苏寒打断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郑爷爷教我的穴位按摩，我天天练；煎药的火候，我也摸准了；夜里我睡在奶奶脚头，一有动静就能醒。她顿了顿，看向奶奶，您说是不是？
奶奶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泪光，颤巍巍地点头：让她们......回吧......都累坏了......
大姑妈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娘......
去吧。奶奶吃力地抬起手，挨个摸了摸两个女儿的脸，置办年货......给孩子......做新衣裳......
父亲开口“你们回去过个年，咱娘这里还有我和孩子他妈在呢！”
母亲也点头附和：“大姐，二姐，你们也照顾这么久了，家里肯定攒下很多活儿，你们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孩子的奶奶……”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炉火噼啪作响。
二姑妈突然转身，肩膀微微发抖。大姑妈抹了把脸，强撑着笑道：也好，那你们就辛苦一点......
我可是郑老最小的徒弟。苏寒故意挺直腰板，跟着学了五年呢，你们还不放心？说着从行李箱里拿出两个包袱，分别交给大姑妈和二姑妈这是我给表哥和表姐买的新年礼物。
二姑妈接过包袱，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一把抱住苏寒，哽咽道：好孩子”
转头看着奶奶“娘，那我们就今天回去，明天也该大扫除了，等过完年初二就回来陪您。”
奶奶摆摆手：“路上……滑……你们俩……注意安全……咳咳……”
两位姑妈走向院门口时，雪又下了起来。大姑妈一步三回头：夜里要添床被子......
知道啦！苏寒笑着挥手，路上滑，姑妈慢点走！
看着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雪幕中，苏寒长舒一口气。
回到屋里，奶奶已经睡着了，呼吸比往日平稳些。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灶房，药正好熬到火候。
盛药时，一滴水珠落在碗里。
苏寒愣了愣，抬手摸脸，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赶紧擦干眼泪，端着药碗走进屋，轻声唤道：奶奶，该喝药了。
苏寒坐在炕沿，一勺一勺地喂奶奶喝药。
前世的这个时候自己还在京城打工，奶奶的最后时刻苏寒没能陪伴。
这一世一定要好好照顾奶奶，陪奶奶走完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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