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猛地拽住幽瞳后退三步，脚跟堪堪踩上祭坛边缘的刹那，地面裂痕已开始闭合。黑液迅速缩回缝隙，那张人脸在消失前最后扭曲了一下，仿佛在笑。
他没有说话，只是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幽瞳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力度，尾巴轻轻一颤，却并未挣脱。
雷嗔已站在他们前方，骨鞭从手臂滑落，握入手中。电弧噼啪作响，映得他半边脸明暗交错。
“这地方不能久留。”白枭低声说道，琴弦断裂的一截仍挂在指尖。他抬手抹去眼角血迹，右手小指已然完全化作灰白，如同烧尽的石块。
沧溟自侧方游来，水流在他周身自然分开，宛如主动让路。他胸口那片龙鳞微微发亮，掌心浮现出一枚晶莹信物，形状与夜澜储物戒中的半卷海图轮廓完全吻合。
共鸣再度响起。
一道幽蓝光路自海底升起，笔直延伸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宫殿轮廓。那些穹顶似由水晶堆砌而成，在深海中泛着冷冽微光。
“祖地水晶宫。”沧溟低声道，“真正的记忆在那里。”
夜澜盯着他两秒，点头：“带路。”
一行人迅速撤离祭坛区域。雷嗔走在最后，临行前回头望了一眼第七根冰柱——符文上的黑渍已然消失，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但他们都知道，刚才那一幕绝非幻觉。
光路尽头，水晶宫大门紧闭。整座建筑悬浮于海沟之上，四周环绕着断裂的石柱与沉没的雕像。部分雕像面目尚可辨认，皆是双手交叠胸前，呈跪拜之姿。
沧溟上前，将信物按入门前凹槽。一声闷响传来，大门未启，反倒是三道虚影锁链凭空浮现，缠住幽瞳的手腕与脚踝。她未反抗， лnшь瞳孔裂开，三勾玉悄然浮现。
一个古老的声音在识海响起：“背叛之血，不得入内。”
夜澜一步跨至她身旁，手掌稳稳落在她肩头。眉心月纹一闪，一股银蓝色气息涌出，顺着接触点流入幽瞳体内。她周身顿时泛起微光，与锁链相撞数息后，咔嚓一声，尽数断裂。
“你不是背叛者。”夜澜望着她，声音平静而坚定，“是归来者。”
大门缓缓开启。
内部空间远比外观更为广阔。头顶是一整块透明水晶构成的穹顶，其上流转着无数光点，宛如倒悬星河。中央矗立一座圆形基座，刻满海族文字。
沧溟走上前，取出嵌于左胸的那片龙鳞，用力拔下。鲜血渗出皮肤，他神色不动，将龙鳞插入基座中央。
轰隆——
穹顶光影骤变，画面浮现：三百年前的海族圣殿灯火通明，族人齐聚。忽然，一道黑影破空而至，一名戴着黑魇面具的男子手持长壶，壶口喷出浓稠黑雾。
那是轮回蛊。
惨叫四起。人们纷纷倒地抽搐，身体逐渐僵硬，双眼翻白。灵魂被抽离，躯壳则被钉上石柱，排列成环形阵法。
影像推进。黑魇行至祭坛中央，准备施术。就在他摘下面具的瞬间，画面剧烈晃动，仅留下半张脸——布满黑色血管，瞳孔呈同心圆状。
紧接着，投影戛然而止。
夜澜猛然捂住头，识海剧震，仿佛有外力强行撞开意识之门。幻天塔第四层毫无征兆开启，一股强大吸力将他的意识拉入其中。
再睁眼时，他已置身一片荒原。对面站着那名黑魇，气息锁定为元婴初期巅峰。
战斗开始。
黑魇身形一闪，瞬息出现在夜澜身后。左手掐住他喉咙，右掌直击后心。夜澜尚未反应，防御阵图刚成即被洞穿，整个人横飞十余丈，重重砸入地面。
第一次死亡。
场景重置。
第二次交手，对方依旧快得惊人。招式诡异莫测，每一步都精准卡在他灵力运转的间隙。夜澜印诀刚结成，杀招已至眼前——这一次，心脏被贯穿。
第三次，他试图以雷冰双属性同时爆发逼退对手，结果黑魇竟提前预判其走位，借力转身，一脚踢碎他的肩胛骨。
三次败北。
每一次死亡，夜澜都能捕捉到对方的动作规律。所有攻击并非依赖速度取胜，而是精准把握时间差——总是在他旧力耗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发动。
这不是寻常战斗技巧。
这是对节奏的绝对掌控。
第四次模拟开始前，夜澜闭目调息。塔内时间流速加快，他在短短一分钟内反复推演对手轨迹。
当黑魇再次袭来时，他未急于出手，而是提前向左侧横移一步，掌心凝聚雷印，冰属性护盾贴身生成。
果然，黑魇出现在他原本站立之处，一掌落空。
夜澜抓住时机，双掌齐出。雷光炸裂，寒气席卷，正面击中对方胸口。
黑魇连退两步，面具裂开一道细缝。
虽未取胜，却是首次将其逼退。
夜澜立于原地，汗水滑落。他终于明白——真正的战斗，不在力量强弱，而在抢占先机。
塔外，现实中的时间不过过去十息。
幽瞳盘坐不远处，三尾环绕周身，静静注视着夜澜闭目的模样。她能感知到，他体内的波动比先前稳定了许多。
雷嗔倚靠一根水晶柱，骨鞭搭在肩头。他未问发生了什么，眼神却更加警觉。
白枭坐在角落，左手继续拨动焦尾琴，发出极低频的震动。石化已蔓延至手腕，但他仍在坚持扫描海底信号。
沧溟伫立基座旁，望着熄灭的投影，神情复杂。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无人听清。
夜澜忽然睁开双眼。
他的目光穿透水晶宫，落在穹顶残存的一角光影上。那里尚有未播放完的记忆片段，像是被人刻意切断。
“你隐瞒了什么？”他看向沧溟。
沧溟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那段记忆……看到的人，都会疯。”
夜澜冷笑：“我不怕疯。”
“可你会死。”沧溟抬头，直视着他，“当年第一个看清真相的守护者，就是被自己的幻象杀死的。”
话音未落，穹顶最后一丝光影忽而闪动。一幅新的画面浮现：一名女子立于祭坛中央，怀中抱着一颗 glowing 的蛋，正是幼年的幽瞳。
而她面前，站着年轻的冥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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