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江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林默刚走出便利店，雨丝在路灯下泛着银光。他撑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这是便利店给员工配发的，伞面上还印着店的logo。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语音消息。林默点开听筒贴在耳边，母亲激动的声音传来：小默，刚才市长秘书都来了！带着水果来看你张叔，说一定会严惩那些强拆的人！我的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默没有立即回复。他走到公交站，在雨棚下收起伞，从背包里取出那部老式翻盖手机。雨水在手机外壳上留下细密的水珠，他用手掌轻轻擦去。
翻开手机，他找到那个备注为的号码。这个号码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拨打过了。
电话接通得很快，仿佛对方一直在等这个来电。
事情处理得还满意吗？刘建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很安静，像是在书房或者办公室里。
谢谢刘书记。林默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平静，张叔刚才来电话，说市长秘书亲自去慰问了。
这是应该的。刘建明顿了顿，不过小林，有件事我得提醒你。这个拆迁项目的开发商，是鼎盛集团。
林默的眼神微凝。鼎盛集团，省内知名的民营企业，涉足地产、酒店、金融等多个领域，老板赵鼎盛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他们在这个项目上投入很大。刘建明继续说，今天虽然暂时压下去了，但他们不会轻易放弃。我担心他们会从其他方面施压。
雨越下越大，公交车迟迟不来。林默望着空荡的街道，语气依然平稳：刘书记的意思是？
我的任期快到了。刘建明的声音压低了些，明年就要调任省里。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些人开始不安分了。
林默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拆迁纠纷，而是青州官场暗流涌动的一个缩影。刘建明即将离任，有些人就想趁机试探他的底线，看看他还有多少掌控力。
需要我做什么？林默问。
不用。刘建明立刻说，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我只是提醒你，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鼎盛集团在省里也有人，他们要是查到你这里......
我明白。林默打断他，我会注意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刘建明换了个话题：老爷子最近在忙什么？我上次去拜访，看他气色很好。
他最近迷上了养兰花。林默的嘴角微微上扬，天天在院子里摆弄那些花，说是要参加今年的兰花展。
好啊，有点爱好是好事。刘建明笑道，等我下次去江城，一定去看看他的兰花。
公交车终于来了，车灯刺破雨幕。林默收起伞，走上车。车上空无一人，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刘书记，林默看着窗外流动的雨景，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你确定？刘建明有些意外，鼎盛集团那边，我还可以......
不用了。林默轻声说，张叔一家平安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刘建明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你还是老样子。明明可以......算了，你既然这么决定，那就这样吧。
谢谢。林默顿了顿，代我向阿姨问好。
挂了电话，林默把老式手机收回背包最里层。公交车在雨夜中平稳行驶，车窗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他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个简单的图案，很快又用手掌抹去。
他知道刘建明在担心什么。鼎盛集团不是善茬，他们今天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林默并不担心，他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也有自己的底线。
如果鼎盛集团就此收手，那大家都相安无事。如果他们还想玩什么花样，林默不介意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能量。
公交车到站了。林默撑开伞，走进雨中。老小区里很安静，只有雨点打在伞面上的声音。他抬头看了眼五楼那个漆黑的窗户，那是他和阿明、小陆合租的房子。
这个时间，室友们应该都睡了。
林默放轻脚步，走进单元门。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亮起，又在身后缓缓熄灭。他走到五楼，用钥匙轻轻打开房门。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阿明房间的门缝下透出一点光亮，隐约还能听到游戏的声音。小陆的房间则完全安静，想必是睡了。
林默轻手轻脚地换好鞋，把雨伞放在门口的桶里。他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就在这时，他的智能手机响了，是阿明发来的消息：
林哥，你回来了？今天公司发生了一件怪事！
林默看着手机屏幕，微微皱眉。今天的事情，似乎特别多。
他喝了口水，回复道：怎么了？
几乎是立刻，阿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的声音压抑着兴奋：林哥！东辰科技那边突然改变态度了！今天他们的总裁亲自给我们老板打电话，说要继续合作，还主动提高了首付款比例！
林默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更神奇的是，阿明的声音更低了，那个故意刁难我们的赵副总，被免职了！据说是因为违规操作！林哥，这该不会又是你......
巧合吧。林默轻声说，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阿明显然不信，但也没有再追问：不管怎样，公司得救了！老板说下周要请大家吃饭，你一定要来！
再看吧。林默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林默站在厨房的窗前。雨还在下，窗玻璃上水流如注，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青州的强拆，东辰的合作，似乎都与他有关，又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便利店店员，仅此而已。
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林默喝完杯中的水，把杯子洗净放好。他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轻轻推开房门。
房间里很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书桌上整齐地放着几本书，最上面是一本《全球通史》。
他关上门，没有开灯，直接走到窗前。雨夜中的江城，依然灯火通明。那些光亮透过雨幕，在房间里投下模糊的影子。
林默站在窗前，久久未动。
他知道，平静的日子可能快要结束了。青州的拆迁纠纷，东辰的商业合作，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事情，仿佛都在预示着什么。
但他并不害怕。该来的总会来，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只是，他有些怀念之前那种简单的生活。每天上班、下班，和室友聊天，修理家里坏掉的电器......那样的日子，虽然平凡，却很真实。
雨声渐歇，窗外的世界变得清晰起来。林默拉上窗帘，准备休息。
明天还要上早班，他得保持足够的睡眠。
至于那些暗流涌动，就让它继续涌动吧。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愿意继续做一个普通的便利店店员。
但如果有人非要试探他的底线，那他也不介意让对方知道——
有些平静的表象下，藏着的是深不可测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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