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有惊无险地抵达了流云城。这座城池的规模远非望仙城可比，高耸的城墙由巨大的青冈岩砌成，其上符文流转，灵光熠熠，散发出强大的威压。城门口车水马龙，守卫森严，盘查也比低阶域的城池严格数倍。往来修士气息明显强了一截，筑基期随处可见，甚至偶尔能感受到金丹期修士掠过的强大神识。
墨老鬼和小包子混在商队末尾，低着头，收敛气息，老老实实接受盘查。赵莽上前与守卫交涉，出示了商队文书，又暗中塞了些灵石，守卫这才粗略检查一番，挥手放行。经过昨夜袭击，赵莽对墨老鬼二人似乎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但终究没说什么。
一进城，喧嚣热浪和浓郁的灵气便扑面而来。宽阔的街道足以容纳八辆马车并行，两旁店铺林立，雕梁画栋，售卖的法器、丹药、符箓品阶明显高出低阶域一个档次，价格自然也令人咋舌。空中还有专门的飞行法器通道，偶尔有华丽的飞舟或神骏的灵禽掠过，引得地面行人纷纷侧目。
“好……好大！”小包子看得眼花缭乱，下意识地抓紧了墨老鬼的衣角。这里的繁华和压迫感，让她这个从低阶域“穷乡僻壤”出来的小土包子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紧张。煤球在灵兽袋里也不安分地扭动，似乎被外界浓郁的灵气和复杂气息刺激到了。
墨老鬼却显得异常平静，浑浊的目光扫过街道，如同经验丰富的老猎手在观察新的猎场。他带着小包子，并未在繁华的主街停留，而是七拐八绕，钻进了一条相对僻静、但依旧人来人往的次级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家名为“迎仙居”的中等客栈前。
这客栈看起来有些年头，门面不算气派，但胜在干净，位置也闹中取静。墨老鬼要了一间最普通的、带简易隔绝阵法的下房，预付了三天房钱。
关上房门，布下几个预警的小禁制，墨老鬼才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连续赶路、疗伤、应对危机，即便对他而言，消耗也是极大。
“师父，您没事吧？”小包子赶紧扶他坐下，倒了一杯清水。
墨老鬼摆摆手，喝了口水，缓了片刻，才道：“无妨。到了这里，算是暂时安全了。流云城是中阶域边界重镇，规矩森严，等闲不敢在城内动手。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这里的水，也比低阶域深了千百倍。”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望着外面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修士，低声道：“你看那些人。穿青色道袍、背负长剑的，多是青云宗弟子，剑修为主，门风严谨，但内部竞争激烈，眼高于顶。着丹霞纹饰、药香萦绕的，是丹霞谷的人，擅长炼丹，富得流油，但也最为排外和倨傲。还有那些气息彪悍、肌肉虬结的，很可能与黑风谷有关，体修魔功，行事霸道。此外，还有大大小小的修真家族、散修联盟、地下势力……盘根错节。”
小包子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去，果然发现街上修士的服饰、气息、做派各不相同，隐隐分成不同的圈子，彼此间似乎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和警惕。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小包子感觉有些茫然。在这个陌生的、强者林立的地方，他们师徒二人加一个煤球，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助。
“先安顿下来，摸清情况。”墨老鬼关上窗户，坐回床边，“我们的灵石不多了，需要尽快开辟财源。流云城机会多，风险也大。之前低阶域那些小打小闹的手段，在这里行不通，容易引火烧身。”
他沉吟片刻，道：“当务之急，是两件事。第一，彻底治好我的伤，恢复实力。第二，为你弄一个相对‘干净’、能经得起查验的身份，最好能挂靠在某个不起眼的小势力名下，方便行动。”
“身份？”小包子不解，“我们不是有路引吗？”
“那种临时路引，只能应付城门盘查。”墨老鬼摇头，“在这流云城常住，或想接触一些核心圈子，需要更‘硬’的凭据。比如，某个修真家族的客卿令牌，某个小门派的记名弟子身份，或者至少，得有固定的营生和担保人。”
小包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几天，你带着煤球，多在城里转转，尤其是坊市、茶馆、任务公告栏这些地方。”墨老鬼吩咐道，“多看，多听，少说。重点留意：一、哪里有收购特殊药材或材料，价格公道且不太追究来历的渠道；二、城里有哪些小型的、招收条件不严的散修组织或家族；三、最近流云城及周边有什么大事发生，或者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传闻。”
他特别强调：“记住，安全第一！遇到任何可疑情况，立刻回来。煤球，你看好她，遇到危险，示警或者……按我教你的法子，制造点混乱。”
煤球从灵兽袋里钻出来，跳到小包子肩上，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咕啾”一声，表示明白。
“师父，您呢？”小包子问。
“我？”墨老鬼眼中闪过一丝狐狸般的狡黠，“我需要去会会几个‘老朋友’，看看他们……还记不记得我这张老脸。顺便，打听点消息。”
小包子心里一紧。师父的“老朋友”？恐怕没一个是善茬吧？她担忧地看着墨老鬼依旧苍白的脸色：“您的伤……”
“放心，死不了。”墨老鬼摆摆手，“在城里，他们不敢乱来。况且……”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有时候，示弱……也是一种武器。”
接下来的几天，师徒二人分头行动。
小包子带着煤球，化身好奇的小村姑和她的宠物（煤球被伪装成一只稍微有点胖的黑毛灵鼠），流连于流云城的大小坊市和茶馆。她谨记师父的教诲，只看不说，用心记下各种信息：哪家药铺收购“黑纹铁矿”出价高，哪家法器店急需“火犀角”，哪个散修团队在招募人手探索城外的“落风峡谷”，报酬丰厚但要求筑基期以上……以及，听说了不少关于七大仙门的八卦：青云宗和丹霞谷为了一处新发现的灵石矿脉摩擦不断；黑风谷的一位长老的孙子在城内与人争风吃醋被打伤了；还有传言说，近期可能有上宗使者前来巡查……
她就像一块海绵，拼命吸收着关于这个新世界的一切。煤球则充分发挥了它“寻宝鼠”（自封的）和“吃货”的本能，对灵气浓郁的东西格外敏感，偶尔会扯着小包子的衣角，指向某个摊位上的不起眼物品，“咕啾”示意，小包子暗中记下，回头告诉师父。
而墨老鬼，则每日早出晚归，行踪诡秘。他有时去一些看起来破旧不堪、客人稀少的茶馆一坐就是半天；有时又会进入某些悬挂着奇怪标识、需要特定暗号才能进入的店铺；甚至有一次，小包子远远看到他和一个穿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在巷子深处低声交谈。
每次回来，墨老鬼的脸色都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小包子能感觉到，师父身上那股算计的气息越来越浓，眼神也越来越亮。
直到第三天晚上，墨老鬼回来后，关紧房门，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又带着兴奋的神情。
“时机到了。”他压低声音对小包子说，“我打听到一个消息。流云城西南三百里，有一处废弃的‘赤焰矿洞’，据说早年是某个修真家族所有，后来因矿脉枯竭和一次事故被废弃。但最近，有人在那里发现了‘伴生火晶’的痕迹，虽然量不大，但品质不错。”
“火晶？”小包子眼睛一亮，那是炼制火系法器和丹药的常用材料，价值不菲。
“没错。”墨老鬼点头，“发现者是个小散修，实力不强，不敢声张，只想偷偷挖点换灵石。但消息还是走漏了，现在有几个小团伙都盯上了那里，估计很快就会有一场争夺。”
他看着小包子，眼中闪烁着熟悉的光芒：“我们的机会来了。不过，这次……我们不直接参与争夺。”
“那我们去干嘛？”小包子不解。
“当‘黄雀’。”墨老鬼阴恻恻地笑了，“或者说，当‘清理工’。等他们争得两败俱伤，我们去收拾残局，顺便……帮他们‘保管’一下火晶。而且，那里废弃的矿洞，环境复杂，正好可以让我彻底逼出余毒，恢复实力。”
小包子瞬间明白了师父的打算，心里既紧张又有点小兴奋：“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墨老鬼道，“今晚好好休息。接下来，可有一场硬仗要打。流云城的第一桶金，就看这次了。”
夜色渐深，流云城依旧灯火通明。师徒二人在这座陌生的巨城中，悄然布下了属于他们的第一枚棋子。中阶域的画卷，正缓缓展开一角，而更大的风波，即将在城外那座废弃的矿洞中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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