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熏门的积雪还未化尽,云苏微裹着青布棉袍混在送炭的婆子堆里,袖中系统仓库的银针隔着薄布硌得腕骨生疼。
熏玉坊被封了七日,她那日掀翻归墟会的局时,余光瞥见地窖砖缝里渗出的霉味——不是沉水香的甜腻,是老墙根特有的潮腥,混着点艾草灰的苦。
阿婆,该添火了。她端着铜盆跨进冷宫偏院,目光扫过檐下结霜的瓦当。
正屋门帘掀起条缝,枯瘦如柴的手伸出来接炭,指甲缝里沾着香灰,是前日她来送药时记下的手纹:食指第二关节有茧,是常年搓香泥的痕迹;虎口处细浅的灼痕,像被热针反复烫过。
柳氏缩在炕角,灰布衫洗得发白,却比旁的宫人干净三分。
云苏微假装收拾药箱,余光瞥见她总在盯着日晷。
申时三刻,老妇突然直起佝偻的背,从炕席下摸出个雕花檀盒——正是她前日在熏玉坊地窖发现的同款。
三炷香插在破碗里,青烟打着旋儿往北方飘,正对着太极殿的方向。
阿婆手真巧。云苏微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腕。
柳氏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喉结动了动,发不出声。
她早注意到这老妇咽喉处的疤痕,像朵褪色的红梅,边缘呈锯齿状——不是天生哑疾,是热针封喉的痕迹。
系统,调取永昌十三年宫廷医案。她垂眸翻药箱,舌尖抵着后槽牙默念。
视网膜上很快浮起淡蓝光幕,皇后沈氏,因谏帝勿炼长生丹,遭近侍以银针戳喉,三日后暴崩的记录刺得她瞳孔微缩。
而负责的近侍名录里,字占了半页——裴家世代掌管礼部,连供奉都是族中老人。
深夜的摄政王府,云苏微将柳氏的画像摊在案上。
离玄烬的玄甲搁在廊下,他倚着门框看她,墨发未束,眼底泛着夜枭般的冷光:查到什么了?
守制盟的祖宗法度,是拿先皇后的命垫的底。她将医案拓本推过去,当年弑后的余孽,现在成了礼法的卫道者。指尖划过画像上柳氏咽喉的疤痕,我要唤醒她的记忆。
离玄烬突然俯身,指腹擦过她眼下的青影:用你的震动疗法?他声音低哑,带着点威胁的甜,若出岔子......
不会。云苏微反手扣住他手腕,系统仓库的胎儿录音带在掌心发烫,母性频率能唤醒深层记忆,配合廉泉、扶突穴,她喊得出,就能喊出凶手。
第三日黄昏,冷宫里飘起焦糖似的甜香。
云苏微将青铜振频仪贴在柳氏耳后,银针在穴上轻轻一旋。
老妇的手指突然攥紧炕席,指节发白如骨,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
宝儿捧着的陶瓮里,胎儿心跳声咚、咚响着,混着她沙哑的气音:报......仇......
茶水在案上洇开,柳氏用食指蘸着水,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字。
云苏微盯着那团水痕,后背沁出冷汗——是,墨迹未干,她突然指向窗外,浑浊的眼里迸出泪来,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枝,正对着太极殿金顶的方向。
当夜,云苏微踩着熏玉坊的梁木取下心香印时,离玄烬的玄甲就悬在她头顶。
他垂眸看她踮脚的模样,喉结滚了滚,终究没伸手扶——这女人总爱自己抓着刀柄。
印底被挖了。云苏微捏着半片干枯的花瓣,系统扫描立刻弹出警示:九转沉心花,致幻剂,可短暂通灵。她猛地想起《医政通令》第一条,禁的就是这花。先皇后的遗诏被篡改,裴家......
明日早朝。离玄烬突然扣住她腰,将人扯进怀里,玄甲的冷意透过棉袍渗进来,裴文远要参你私闯冷宫,正好。他指尖摩挲着她掌心里的花瓣,用这朵花,撕了他们的皮。
太极殿的蟠龙柱投下阴影时,裴文远的玉圭已经敲了三次丹陛。启禀陛下,定国公府嫡女、摄政王妃云氏,私闯冷宫胁迫宫人......他话音未落,云苏微已从班列中走出,半片花瓣托在掌心,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紫。
裴大人可知,这是九转沉心花?她声音清冷,像冰锥敲玉,二十年前,先皇后正是被这花毒杀。满殿死寂,有老臣倒抽冷气——《医政通令》第一条,私用此花者,诛九族。
裴文远的手指在玉圭上收紧,指节发白。
他不动声色转了转玉圭,刻着二字的那面藏进袖中。
云苏微盯着他的动作,心里冷笑——这玉圭是守制盟的信物,转方向是发暗号。
是他!
嘶哑的哭喊像利刃劈开沉默。
柳氏撞开殿门冲进来,灰布衫沾着雪水,膝盖在青石板上擦出血痕。
她抬手指向裴文远,喉间像塞着碎瓷:他说......嫡子当立......不能让病弱太子......继位......
离玄烬缓缓起身,玄色蟒袍垂落如瀑。
他望着裴文远瞬间惨白的脸,目光里淬着冰:原来你们守的,是踩着先皇后的尸骨。他转向皇帝,声音里带着刺骨的温柔:父皇,儿臣请旨彻查。
太极殿外的雪突然大了。
云苏微望着柳氏被宫人扶下去的背影,忽觉有穿堂风卷起半片纸灰,飘到她脚边。
弯腰拾起时,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二字——是街头那个总在城墙根刻碑的少年。
王妃?宝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摄政王爷请您去御药房。
云苏微将纸灰收进袖中,抬头时正撞进离玄烬的目光。
他站在檐下,玄甲在雪光里泛着冷铁的光,唇角却勾着抹笑:走,去看看裴家的老底。
而此时的西市街头,刻碑少年阿痕正蹲在碑前,凿子掉在地上。
他捂着太阳穴蜷缩成团,额头渗出冷汗,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香......好香......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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