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紫藤香钻进马车时,云苏微正捏着半块桂花糕。
离玄烬掀开车帘的手带起一阵风,吹得她膝头的《景国医典》哗哗翻页,停在某张泛黄的线描图上——那是座刻满梵文的石棺,棺盖上盘着九条首尾相衔的龙。
镇渊盟的密道在慈恩寺后墙。离玄烬坐进车厢,玄色大氅扫过她的绣鞋,地藏僧留话,说龙髓封印的钥匙,在他的禅房香灰里。他指节轻叩她膝头的医典,和你书里画的石棺,是同一件。
云苏微放下糕点,指尖抚过图上的梵文:昨日周院正说,景国龙师曾用药佛之心镇压过一场瘟疫。
那东西...该不会是活的?
活的倒不至于。离玄烬从袖中摸出青铜铃,摇了摇,里面传来细碎的金石声,钦天监的老臣说,龙师临终前将毕生医道精元封进石棺,说是要等渡尽三劫的人来取。他眼尾微挑,而咱们这位疯僧盟主,守着这东西守了二十年。
马车在慈恩寺后巷停住时,暮鼓刚好响起。
小满月攥着云苏微的裙角,仰头时睫毛忽闪:王妃姐姐,我看见墙根有黑影在爬,像...像好多手。
云苏微蹲下身,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那是地脉里的阴火,别怕。她转头对离玄烬笑,你瞧,阴阳眼的孩子就是灵。
离玄烬伸手将小满月抱起来,指腹擦去他脸上的泥点:比某些装疯卖傻的和尚灵多了。
地藏僧的禅房飘着沉水香。
云苏微推开门,就见那疯僧盘坐在蒲团上,袈裟半褪,露出胸前狰狞的旧疤——那是二十年前替她挡刀留下的。
他手里转着串菩提子,见他们进来,突然笑出声:苏微小友,你可知这石棺为何叫龙髓封印
因为封的是龙师的医道精元?云苏微绕过满地经卷,在他对面坐下。
地藏僧将菩提子抛向梁上的铜灯,封的是景国皇室的罪。他的目光扫过离玄烬,当年景元帝为求长生,逼龙师用活人做药引,龙师不愿,便将自己锁进石棺,说待有医能渡人心之毒者,此棺自开
离玄烬的指尖在腰间玉佩上扣出深痕:所以你守了二十年,就等今日?
等的是她。地藏僧指向云苏微,你当那渡三劫是虚言?他突然掀开供桌下的蒲团,露出青砖下的暗格,第一劫医毒,她解了你的寒毒;第二劫医怨,她医好了定国公府的烂账;第三劫...医的是这天下人心里的毒。
暗格里躺着半块虎符,和云苏微腕间的玉扣纹路一模一样。
她摸出玉扣对上,只听的一声,后墙的壁画缓缓转动,露出向下的石阶。
小满月突然缩进云苏微怀里,手指死死抠住她的衣襟:姐姐,下面有光!
红的,像血在烧!
石阶尽头是座地宫。
四壁嵌着夜明珠,照得中央的石棺泛着幽光。
云苏微上前,指尖刚触到棺盖上的龙纹,便觉一阵热流窜入血脉——那是她玉扣里的医疗仓库在共鸣,像前世手术室里仪器启动的嗡鸣。
用你的血。地藏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龙师遗言里说,承誓者需以血脉为引。
离玄烬的手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我来。
不行。云苏微反手握住他的手,这是我的劫。她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龙纹的眼睛上。
石棺发出低沉的轰鸣。
九条龙的眼睛依次亮起红光,最后汇聚成一道光柱,照在棺盖上。
云苏微的玉扣突然发烫,仓库里的《黄帝内经》《千金方》等典籍自动飞出,在光柱中悬浮,书页哗啦啦翻到同一页——那是龙师的手书:医道无界,渡人先渡己;承我衣钵,当以天下为医。
开了!宝儿的声音带着颤。
石棺缓缓开启。
云苏微屏住呼吸,却见棺内没有尸骨,只有一团跳动的幽蓝火焰,中心裹着颗拇指大的珠子,散发着清冽的药香。
药佛之心。地藏僧合十,龙师的精元所化,能解天下百毒,活死人肉白骨。他突然冷笑,可景元帝当年派了三千死士来抢,说这是长生丹
离玄烬的目光落在云苏微发亮的眼睛上:你想要?
我要它做药引。云苏微伸手,火焰自动飘进她掌心,女医局的学生需要它练手,边疆的士兵需要它救命,那些被妇人不该懂的规矩困住的姑娘...需要它证明,医道从来不分男女。
火焰突然暴涨,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蓝光里。
云苏微只觉玉扣与灵魂的联系突然变得清晰——仓库里的药瓶自动排列,手术刀在光中嗡嗡作响,连前世导师的笔记都浮现在半空,墨迹如新。
这是...她震惊地看向离玄烬。
天地气运在认主。离玄烬的声音带着几分哑,龙师的精元与你的仓库共鸣了。他伸手接住飘到面前的《外科总论》,现在全大衍的医道气运,都在你身上。
地藏僧突然大笑,袈裟被火焰映得通红:好!
好个以天下为医!
苏微小友,你可知当年龙师为何选石棺做封印?他指向棺底的刻字,因为石棺是死的,可医道...是活的。
云苏微望着掌心的药佛之心,忽然明白太后说的把埋了三百年的光挖出来是什么意思——不是挖出什么宝贝,是挖出人心底对生的渴望,对善的坚持。
离玄烬将那本《外科总论》塞进她怀里,指腹摩挲她发烫的耳垂:现在你是承誓者了,打算怎么用这东西?
先给女医局的学生每人分半粒。云苏微仰头笑,再让太医院的老医正们看看,什么叫医道无界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喉结,最后...用来医你的野心。
离玄烬的呼吸一滞。
他低头吻她发顶,声音低得像耳语:我的野心早医好了——从你用银针戳破我伪装的那夜开始。
地宫的夜明珠突然一齐亮起,将他们的影子投在石棺上。
云苏微望着影子交叠的轮廓,忽然想起今日女医局课上,那个举着《妇科入门》抄本的农妇说:王妃,俺学了医,就能给俺闺女看月子病了。
原来所谓渡三劫,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是她在渡,是离玄烬在渡,是那些捧着医书的姑娘们在渡——他们一起,把被埋了三百年的光,重新挖出来,捧在手心。
石棺的龙纹突然发出清鸣。
药佛之心的火焰里,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承誓者云苏微,愿以医道为剑,剖破人间迷雾;以仁心为灯,照亮众生归途。
离玄烬望着那行字,喉结动了动。
他握住她的手,将药佛之心的火焰裹进两人掌心:以后,你的剑,我的盾,咱们一起剖迷雾,照归途。
小满月突然拽了拽云苏微的裙角,指着石棺方向:姐姐,黑影都散了!
现在...下面只有光。
云苏微低头,见他眼底映着幽蓝的火焰,亮得像星子。
她蹲下身,替他擦去眼角的泪:因为有人在点灯呀。
地宫的风卷着经幡哗啦啦响。
离玄烬望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所谓,大抵就是这样——有人替你守着剑,有人替你点着灯,然后一起,把那些被埋了三百年的光,重新挖出来,种进每个人的心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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