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底下压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四个刚出炉的芝麻烧饼，油香混着芝麻香飘出来，是他今早五点就起床，绕了两里地去城门口老字号买的，就怕秦家忙农活顾不上做早饭，能让他们先垫垫肚子。
许大茂身上的穿着更是用心：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领口和袖口的边角都用针线仔细缝补过，却熨得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里面的白衬衫是新的，是他专门为提亲准备的，领口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头发用胰子反复洗了两遍，再用梳子梳得一丝不苟，连额前的碎发都别到了耳后；甚至连指甲缝里的机油都用牙签一点点剔干净，再用肥皂水洗了好几遍，就怕秦家人觉得他是个干活毛躁、不爱干净的人。
刚拐进村口，许大茂的目光就精准地落在了秦月茹身上 —— 他昨天特意问了秦月茹今天会在院门口等，所以一路都在留意。秦月茹站在秦家院门口的老枣树下，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领口缝着细细的白边，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手里还攥着块布，时不时往村口张望。见许大茂过来，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了星星，快步走过来，伸手就想帮着扶自行车：“许同志，你可来了！我爹一早就起来扫院子，我娘在灶上熬了绿豆汤，说等你来了喝，建民还在屋里盼着你的水果糖呢。”
许大茂赶紧停下车，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白手帕，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笑容温和却带着几分郑重，语气也放得格外轻柔：“路上怕耽误事，骑得快了点，没让叔、婶、你还有建民等急吧？” 他的目光落在秦月茹身上时，带着难以掩饰的温柔，却又刻意保持着分寸，怕显得轻浮 —— 昨天和秦家初步聊过后，他心里就认定了秦月茹，今天不仅要敲定提亲的事，更要让她看出自己的诚意。
“没急，刚等了一会儿。” 秦月茹伸手想去卸后座上的放映机，许大茂却抢先一步，小心翼翼地解开帆布绳，动作轻得像对待珍宝，还特意把机器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这机器沉，快有三十斤了，我来就行，别累着你。” 说着，他从车把上取下那袋奶糖，递到秦月茹手里，“这袋奶糖给建民，小孩子都爱吃甜的，让他先拿着玩。” 又把油纸包的芝麻烧饼递过去，“这烧饼刚买没多久，还热乎着，你先拿进去给叔婶尝尝，我把自行车停好就进去。”
秦月茹接过奶糖和烧饼，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一阵暖意，小声说了句 “谢谢”，转身就往院里走，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些。许大茂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又赶紧收敛神色，仔细把自行车停在秦家院门口的树荫下，还特意往车轮底下垫了块石头，怕自行车滑走，再把放映机轻轻卸下来，靠在墙根下，用帆布盖好，才整理了一下衣服，往院里走。
刚进院，就听见厨房里传来 “叮叮当当” 的声响，李秀梅手里拿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围裙上还沾着点面粉，脸上满是笑容：“许同志来啦？快进屋坐，绿豆汤刚晾到温乎，不烫嘴，我再去把粥热一热，建民，快出来给许同志打招呼！” 屋里立刻传来一阵小跑的声音，秦建民拿着个玩具车跑出来，看见许大茂手里的水果糖，眼睛都直了，却还是乖乖地喊了声 “许叔叔好”。
“婶，您别忙活了，我跟叔先说正事就行，别累着您。” 许大茂赶紧上前，接过李秀梅手里的锅铲，顺手放在灶台上，又把那包茉莉花茶递过去，双手捧着，语气恭敬：“婶，这是我刚刚从下乡采购的轧钢厂采购员手里特意买来的买的茉莉花茶，您和叔平时干活累，泡水喝能解乏，您收下尝尝。” 他特意把说的比较重 ” 几个字说得轻，怕显得刻意，又让李秀梅知道这茶的稀罕。
李秀梅接过茶，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太见外了。快进屋，你叔在屋里等着呢。” 说着就领着许大茂往堂屋走。秦守义已经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等着了，手里拿着旱烟袋，却没点，桌上还放着一本黄历 —— 许大茂一眼就看出来，秦守义是在等他来一起商量提亲的日子。
许大茂主动走上前，先给秦守义鞠了个躬，才在秦守义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坐下前还特意把工装裤的衣角往下捋了捋，避免坐下时起皱。他没先提提亲的事，而是先从放电影的事说起，语气细致又周到：“叔，放电影的场地我昨天就跟村头的王大爷商量好了，选在老槐树下，又凉快又宽敞，能容下全村人。我还特意跟轧钢厂放映队的同事借了个新的幕布，比平时用的大一圈，保证后排的人也能看清。下午四点我就带着村里的年轻人搭架子、挂幕布，调试机器，晚上七点准时放映，片源是新到的《林海雪原》，我昨天特意看了一遍，画质特别清楚，肯定能让村里人看得高兴。要是晚上蚊子多，我还带了些艾草，到时候点上，能驱蚊子。” 他把放电影的细节说得面面俱到，一是怕秦家人担心他耽误村里的事，二是想通过这些小事展现自己的细心和靠谱，让秦守义放心把秦月茹交给自己。
秦守义听着，手里的旱烟袋轻轻敲了敲桌面，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给许大茂倒了碗绿豆汤，推到他面前：“许同志，你考虑得太周全了，辛苦你了。放电影的事你安排得这么好，我们放心。不过咱今天也别绕弯子，把正事说透 —— 月茹嫁过去，你那边工作、彩礼、三转这些，咋安排，给个实在话，让我们老两口心里有底，也让月茹心里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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