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在燃烧生命本源,右臂彻底失去了知觉,沉重的黑冰覆盖其上。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望着身下是连绵起伏的山岭。血影认出了这片地域——武平府东云城地界。
他强提最后一口真元,压制着紊乱的气息和刺目的雷光,朝着东云城外围最不起眼的小镇——月华镇,歪歪斜斜地滑落。
月华镇笼罩在夜雾里,只有零星几点灯火。血影一头栽进镇西头一户农家简陋的后院,压倒了一片菜畦。
泥土和腐败菜叶的气息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在寂静的夜里弥漫开。他挣扎着想爬起,却只呕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黑血。
“谁?”
一个带着少年人警惕的声音从柴房门口响起。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身影闪了出来。
少年约莫十八岁,身形挺拔,穿着粗布短褂,面容尚带稚气,但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锐利。
他叫太史谨。他一眼就看到了菜地里那个几乎不成人形的血影,以及那触目惊心的黑冰右臂和胸口深可见骨的伤口。浓重的血腥味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血影喉头滚动,想说什么,又是一口血涌出。
太史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几步上前,低声道:“别出声!”
他俯身,双臂用力,将血影沉重的身躯半拖半抱起来。
血影的伤口蹭在粗布上,带来一阵撕裂的剧痛,他闷哼一声。
“忍着点!”
太史谨低喝,动作却放轻了些。他吃力地将血影拖向柴房角落。那里堆着厚厚的干草,他用力扒开一个口子,露出下面一个仅容一人蜷缩的狭小地窖入口。
“进去!快!”
太史谨催促,声音压得极低。
血影几乎是滚落下去。地窖狭小、阴冷,泥土的气息混杂着干草的味道。
他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胸口的伤和冻结的右臂,撕心裂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更久。
“吱呀……”
一声轻微的推门声从头顶传来。紧接着是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爹,娘,就在下面。”是太史谨的声音。
“天爷!伤得这么重……”一个中年妇人倒吸冷气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和担忧。
“小声些!”
一个沉稳的男声喝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谨儿,你确定没人看见?”
“没有,我仔细看过了。爹,他流了好多血,那伤……像是被极厉害的寒毒所伤。”
“唉……造孽啊……”妇人低低的啜泣声。
“哭什么!快,把灶上温着的热水端来!还有,我记得柜子最底下还有点老山参须……都拿来!”
男人声音急促起来:“谨儿,再去院门口看看,警醒些!”
地窖入口的干草被小心翼翼地扒开一些。一张朴实、布满风霜的中年男人的脸探下来:“后生……后生?你……你还好吗?喝点热水?”
血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说不出话。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一碗冒着微弱热气的温水递了下来。血影用尚能活动的左手,颤抖着接过碗。
“唉……”男人重重叹了口气,缩回头去。
上面传来妇人压抑的啜泣和窸窸窣窣的忙碌声。很快,几片干瘪的山参须被递了下来。
血影靠在冰冷的土壁上,闭着眼,忍受着体内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夜更深了。月华镇彻底陷入沉睡,连狗吠声都消失了。
突然!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沙沙”声贴着地面传来。
不是风声!是夜行衣快速摩擦墙根和泥土的声音!不止一人!
这时,血影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浑浊的眼底瞬间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上面也立刻死寂!妇人的啜泣戛然而止。
“砰!”
一声闷响!简陋的堂屋木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碎!木屑四溅!
“搜!”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响起。
地窖里的血影猛地攥紧了左手,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冰冷的泥土里。他听到上面传来妇人短促的尖叫和男人粗重的、强作镇定的质问:“什么人?你们干什么?!”
“呛啷”
一声拔刀出鞘的锐鸣!冰冷的刀锋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紧接着是粗暴的翻箱倒柜声,桌椅被撞倒的碎裂声。
“没有。”一个低沉的声音报告。
“血腥味还在……”另一个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沉重的脚步声,向着柴房方向逼近!
“里面是什么?”冰冷的声音喝问。
“是…是柴房!堆…堆柴火的!”男人声音发颤,带着绝望的祈求。
“让开!”
“军爷!军爷行行好!真的只是柴……”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噗!”
一声利刃切入皮肉的闷响!短促、残忍!
“啊——!”妇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爹——!”太史谨凄厉的叫声划破夜空!
血影蜷缩在冰冷的地窖里,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剧痛而微微颤抖。
“搜!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那个冰冷如铁的命令声再次响起。
“哗啦!”
大捆的干草被粗暴地挑开!一丝微弱的、带着血腥味的夜风灌入地窖。
血影的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
“啊——!我跟你们拼了!”太史谨凄厉绝望的嘶吼声在柴房门口炸响!
“找死!”“拿下他!”
混乱的打斗声瞬间吸引了所有搜查者的注意力。拨弄干草的动作停止了,脚步声迅速朝着门口骚乱处集中。
“小崽子还有点力气!”“别让他跑了!”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血影眼中厉芒一闪!左手运起最后一丝微薄的真元,无声无息地拂过地面。
柴房门口的混乱很快平息。几声沉重的闷响和少年痛苦的闷哼后,一切归于死寂。只剩下黑衣人冷酷的喘息。
“头儿,这小子骨头硬,昏过去了。”一个声音报告。
“拖一边去,别碍事。”那个冰冷的声音命令道:“继续搜!重点柴房!气味源就在这附近!”
脚步声重新在头顶响起,更加仔细,更加耐心。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
“没有异常。”“这边也没有。”“奇怪,血腥味好像淡了些……”搜索的黑衣人低声交流着,带着困惑。
“不可能凭空消失!”
冰冷的头领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扩大范围!搜整个院子!搜隔壁!一只老鼠都不许放过!”
沉重的脚步声带着不甘和疑虑,渐渐远离了柴房,向院子和邻舍扩散。
地窖里,血影紧绷的身体微微松弛了一线,冷汗早已浸透破烂的内衫,黏腻冰冷地贴在背上。
不知过了多久,柴房传来微弱的呻吟和挣扎声。是太史谨醒了。
他先是茫然地呜咽,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艰难地移动身体,脚步声踉跄,一点点靠近地窖入口。
覆盖入口的干草被一只沾满泥土和暗红血迹的手费力地拨开。
此刻,太史谨的额头肿起一大块,嘴角破裂,一只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衣服多处被撕裂,露出下面青紫的伤痕。
他的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即死死地锁定了地窖角落里那个模糊的身影。
“咚!”
“请前辈……收我为徒!”声音嘶哑:“传我杀人之术!”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钉在血影脸上,一字一顿:
“我!要!报!仇!”
血影看着面前的太史谨,那眼神……如此熟悉。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几息过后,血影终于,极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谢……师傅!”太史谨声音嘶哑。
血影疲惫地闭上眼,用残存的神识感知到溟殿暗卫正往镇子深处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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