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鬼见愁的另一边。
血影仅存的左手死死攥着太史谨的衣襟,拖着他沉重的身躯,在黏腻的泥沼中拼命挣扎。
忽然,数道坚韧的钩索如同灵蛇般破开浓稠的瘴气,“噗噗”钉入血影和太史谨周围的硬地或朽木!紧接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大拉力传来!
“哗啦——!”
两人被硬生生从泥沼中拖拽而出,重重摔在坚实且泥泞的岸边。
血影剧烈地呛咳着,吐出大口腥臭的泥水,视线模糊中,只看到几双穿着特制防水皮靴的脚迅速靠近。
“是血影大人!快!带回去!”一个低沉急促的声音响起。
随即,冰冷的特制皮袋兜头罩下,隔绝了瘴气和光线。血影最后残存的意识,只感觉到自己被迅速抬起,在颠簸中彻底陷入了昏迷。
铁门关,影武者分部地下深处,石牢。
墙壁上嵌着几盏长明油灯,昏黄的光线照映着,中央那张冰冷的铸铁椅和椅子上的人。
太史谨被牢牢禁锢在铸铁椅上,手腕脚踝处都扣着刻满符文的精钢镣铐。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胸口缠着厚厚的渗血的绷带,那处恐怖的凹陷被药物暂时固定。
他低垂着头,湿漉漉的额发遮住了眼睛,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着。
铁门无声滑开。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精瘦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影武者分部统领的墨色劲装,面容普通,唯有一双锐利眼睛,他便是铁门关影武者分部统领,周杰。
周杰踱步到太史谨面前,脚步无声,他审视着椅子上气息奄奄的少年,半晌,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石牢中响起:
“名字?”
太史谨的睫毛颤了颤,没有抬头,喉咙里发出微弱嘶哑的声音:“……太史…谨……”
“来历?”
“……月华镇……农户……”太史谨的声音断断续续。
“农户?”周杰嘴角扯起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带着浓重的嘲讽:
“一个凡境八重的‘农户’?能在幽冥碎魂指余波下,替你那位‘师傅’挡下寂灭殿掌令的随手一击?还能撑到现在不死?”
他猛地俯身,冰冷的指尖如同铁钳,狠狠捏住太史谨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看着我的眼睛!”
周杰的声音陡然拔高:“告诉我!是谁派你接近血影大人的?目的是什么?溟殿给了你什么好处?”
太史谨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没……没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爹娘……爹娘被他们杀了……我只想……报仇……”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报仇?”
周杰冷笑一声,松开了手,直起身。他踱到旁边的刑具架前,粗糙的手指缓缓抚过一排闪烁着幽冷寒光的细针。
“你的故事,漏洞百出。月华镇?呵,那个镇子连同周围三十里,在你们离开的第二天,就被溟殿的‘净街’行动彻底抹平了!
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你所谓的‘爹娘’,尸骨无存!你告诉我,你一个侥幸逃脱的‘农户少年’,是如何精准找到重伤濒死的血影大人,并把他藏进你家地窖的?嗯?”
太史谨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巨大的痛苦和惊骇,整个身体都僵住了,瞳孔剧烈收缩,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看来,不用点手段,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周杰失去了耐心,眼中寒光一闪,他拿起一根细长的、闪着幽蓝光芒的毒针。
“这针上的‘蚀骨青’,不会立刻要你的命,但它会顺着你的血脉,一点点啃噬你的骨髓,让你全身的骨头都像被无数蚂蚁日夜不停地啃咬。那种痛苦……”
“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告诉我,你是谁?谁派你来的?否则,我会让你尝遍这里所有的‘滋味’。”
周杰捏着毒针,一步步逼近。
“我……我真的……”
冰冷的针尖,抵在了太史谨颈侧跳动的血管上。
就在毒针即将刺入皮肤的刹那——
石牢厚重的铁门再次滑开。
血影出现在门口,他脸色苍白,右臂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有黑气渗出。
“够了,周杰。”
周杰动作一顿,捏着毒针的手指停在半空,针尖的幽蓝毒液欲滴未滴。
他猛地转身,看向门口的血影,眉头紧锁:“大人!此子来历蹊跷,疑点重重!月华镇已毁,死无对证!他出现在您身边,绝非偶然!属下必须……”
“我说,够了。”血影打断他,带着雷劫境巅峰强者残留的威压,让整个石牢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他缓缓走进来,脚步还有些虚浮,他停在距离太史谨几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少年惨白如纸、布满泪痕和冷汗的脸上。
“月华镇之事,是我连累了他们一家。”
“他父母为护我而死,这是血债。他救我一命,这是恩情。”
血影的目光转向周杰:“疑点……可以用时间去查。但此刻,他是我血影的弟子。”
周杰捏着毒针的手指紧了紧,指节发白,眼中满是不甘和忧虑:“大人!养虎为患,后患无穷!”
血影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僵持了数息。
“哼!”周杰猛地将手中的毒针狠狠掼在地上!幽蓝的毒液溅在冰冷的石板地面,发出滋滋的轻响,腐蚀出几个细小的凹坑。
他狠狠瞪了太史谨一眼,然后对着血影一抱拳:“属下……遵命!但愿大人日后……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说完,他带着一身压抑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石牢。
“师……师傅……”
血影沉默地伸出手,轻轻搭在了禁锢太史谨手腕的精钢镣铐上。指尖微光一闪,镣铐内部精密的机括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应声弹开。
“记住今天的伤。”
血影的声音低沉沙哑:“也记住你父母的血仇。”
太史谨的身体猛地一颤,停止了呜咽,他垂下头,沾满血污泪痕的双手死死攥住了破烂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弟子……谨记!”
数日后,清晨。
铁门关高大的城楼下,一队不起眼的商队正在接受盘查,准备出关前往大胤腹地。商队中间,一辆外表普通的青篷马车安静地停着。
就在城楼最高处的箭垛阴影里,一道身影悄然独立。
他披着黑色斗篷,斗篷边缘绣着暗银色水波纹。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正是溟殿四大分殿之一——寂灭殿掌令。
他的视线,穿透清晨薄薄的雾气,精准地落在那辆青篷马车上。
车帘被一只缠着厚厚绷带的、苍白的手掀开一角,露出里面半张同样苍白、闭目养神的侧脸——血影。在他旁边,隐约可见一个倚靠着车壁、胸口缠着绷带、脸色依旧虚弱的少年身影——太史谨。
寂灭殿掌令的嘴角缓慢勾起,他看着马车在守关士卒的示意下,缓缓驶出高大的铁门关,汇入通往大胤帝都的官道。
“冰狐入渊……”
一个无声的意念在他心中划过,随即,他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城楼箭垛上消失了。
数日后,太渊皇朝帝都,太渊城。皇宫深处,御书房。
李凌云坐在紫檀木的巨大书案后,手中把玩着一柄样式古朴、通体乌黑、唯有刃口一线雪亮的短剑。
书房内寂静无声,唯有香炉中龙涎香袅袅升起的青烟。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案前不远处,正是寂灭殿掌令。他单膝跪地,姿态恭敬:
“陛下。”
李凌云的目光从手中的短剑上抬起,落在寂灭殿掌令身上:“如何?”
“回禀陛下,冰狐已成功潜入血影身侧,深得其信任,已随其前往大胤帝都。”
李凌云把玩短剑的手指微微一顿,那乌黑的剑刃上仿佛有幽光一闪而逝。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随即将手中的乌黑短剑插入书案上一个同样乌黑的剑鞘之中。剑鞘合拢,发出一声清脆的轻鸣。
李凌云抬起眼,目光穿透御书房雕花的窗棂,望向大胤皇朝的方向。
“虎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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