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也注意到情况了,你怎么看?”盘核桃老者顿了顿:‘‘不怎么看。”
这日,林沁悄然来访别院。她并未直接去见叶枫,而是先找到了叶云、叶泥,以及恰好在此商议事务的统。
林沁的神色间带着一丝罕见的狡黠与恳求:“叶云大哥,泥泥,统先生,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林姑娘但说无妨。”叶云道。
“明日…我想带叶枫出去一趟,离开京城半日。”林沁微微脸红,却语气坚定,“他近来太累了,我想让他…松快片刻。只是需得瞒着他,给他个惊喜。需要诸位帮我制造个由头,让他明日务必按时出城,且不知是我。”
叶泥眼睛立刻亮了:“好啊好啊!林沁姐姐你想带哥哥去哪里?我们要怎么做?” 叶云也露出欣慰的笑容:“此乃好事,沁儿姑娘有心了。需要我们如何配合?” 统摸了摸下巴微笑:“年轻人是该有些闲暇情趣,林小姐请吩咐。”
林沁细细说出了计划。原来,她在京城外南郊发现了一处隐秘的山谷,此时正值初夏,谷中一种名为“霞光锦”的野花盛开如海,绚烂无比,人迹罕至,美不胜收。她想带叶枫去那里。
计划很快商定:由叶云出面,以“接到神秘人线报,南郊发现疑似‘秃鹫’秘密据点,需即刻前往探查,为避免打草惊蛇,只你我兄弟二人先行”为由,诓叶枫明日清晨出发。叶泥和杨碱则负责准备好马匹、简易食盒等物,并在城外预设地点接应、告知真相。
翌日清晨,叶枫果然被叶云一脸“凝重”地唤起。 “小枫,刚得的消息,南郊三十里外黑风坳,有疑似‘秃鹫’的异常人员聚集,事不宜迟,我们得立刻去探个究竟。”叶云演技逼真。 叶枫不疑有他,立刻起身:“好!大哥,我们这就走!”
兄弟二人骑马出城,一路疾驰。叶枫心中想着“秃鹫”之事,神情专注而冷厉。叶云在一旁看着,心中暗叹,更是觉得林沁此举无比正确。
行至南郊预定地点,却只见叶泥和统等在那里,不见任何异常。 叶枫勒马,蹙眉:“泥泥?统先生?你们怎在此?大哥,这是…” 叶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小枫,今日无甚‘秃鹫’,只有等你之人。我们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
叶枫愕然间,只见一旁树林中,一匹温顺的白马驮着一位佳人缓缓走出。 正是林沁。 她今日未施粉黛,只穿着一身浅碧色的骑装,青丝简单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少了平日的几分贵气,却多了几分清新灵动的山野气息。她看着叶枫错愕的样子,忍不住抿嘴一笑,眉眼弯弯,如同晨曦初露。
“你们…”叶枫瞬间明白了过来,看着偷笑的妹妹和一脸促狭的大哥,还有旁边微笑不语的杨碱,心中那股紧绷的弦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一股暖流涌上,又是好气又是感动,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轻笑:“真是…胡闹。”语气里却并无半分责备。
叶云笑道:“好了,人我们带到了。接下来的路,就让沁儿姑娘带你走吧。我们申时再来此处接你们。”说完,便带着叶泥和统干脆利落地骑马回去了,留下叶枫和林沁二人。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野花的清香,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鸟鸣声清脆悦耳。 叶枫看向林沁,目光柔和了下来:“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林沁驱马走近,微微仰头看着他,眼中闪着光:“因为想让你看看不一样的风景。跟我来,不许问去哪里。”她难得流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蛮姿态。
叶枫心中一动,点头笑道:“好,今日都听你的。”
两匹马一前一后,离开了官道,拐入一条蜿蜒的山间小径。路渐行渐窄,景致却越发清幽。约莫又行了小半个时辰,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叶枫不由自主地勒停了马,眼中充满了震撼。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群山温柔环抱的山谷。谷底、山坡上,漫山遍野开满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花朵。花瓣呈现出一种渐变的色彩,从花心的鹅黄,到花瓣边缘的绯红,如同将天边的霞光裁剪了下来,铺满了整个山谷。微风拂过,花海起伏,荡起层层叠叠的彩色波浪,美得令人窒息。
“这是…霞光锦。”林沁的声音在一旁轻轻响起,带着一丝献宝般的欣喜和期待,“我小时候随母亲来这边上香时偶然发现的,每年就这个时节开得最好。喜欢吗?”
叶枫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沁人心脾的芬芳。他转头看向林沁,她的脸颊在花海映衬下,泛着柔和的光晕,眼眸亮晶晶的,比这满山谷的鲜花还要动人。
“喜欢。”他轻声道,目光却未曾离开她的脸,“很美。”和你一样。
两人将马拴在谷口,并肩漫步走入花海。花朵没过小腿,柔软而芬芳。
沉默地走了一段,只有风吹花浪的沙沙声和彼此的脚步声。 “叶枫,”林沁轻声开口,打破了宁静,“这些日子,你很辛苦吧?” 叶枫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还好。习惯了。” “我看得出来。”林沁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眼神认真,“你眉头总是皱着,像是有化不开的心事。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做,要帮叶云大哥,要查清真相,还要…还要应对我家里那些麻烦。”
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有时候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你不会卷入这么深的漩涡里来。我的身份…对你来说,只是个拖累吧…”
“沁儿,”叶枫打断她,声音沉稳而坚定,“不要这么说。”他也停下脚步,面对着她,“你从未是拖累。在黑石城,若不是你冒险送信,我可能早已遭了秃鹫毒手,更救不了大哥。在京都,若不是你多次相助,我们恐怕寸步难行。”
他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你的心意,你的勇敢,我都记得。能认识你,是我叶枫之幸。”
林沁抬起头,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却被巨大的欣喜和感动填满。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叶枫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路是我自己选的。仇要报,恩要还,真相要查,而…人也要护。”他最后四个字说得极轻,却重重地落在了林沁的心上。
人也要护。护的是谁,不言而喻。
林沁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如同染上了霞光锦最美的颜色。她心跳得飞快,慌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羞涩。
两人继续往前走,气氛却变得更加微妙而温馨。 “其实,”叶枫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回忆,“小时候跟我师父在山里,虽然清苦,但也很简单。练功,砍柴,打猎…最大的烦恼可能就是明天能不能打到一只肥点的山鸡。” 林沁被他的话吸引,想象着那个小小的、在山野间奔跑修炼的少年,不由得莞尔:“听起来…很有趣。” “嗯。后来下了山,才知道世界这么大,这么复杂。”叶枫笑了笑,带着一丝感慨,“有像秃鹫那样的人,也有像大哥、泥泥、卫那样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还有…像你一样的人。”
他顿了顿,继续道:“师父以前总说,力量越大,责任越大。我以前不太懂,现在好像明白一些了。拥有了力量,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才能去做认为对的事。虽然很累,但…值得。”
林沁静静地听着,这是叶枫第一次如此坦诚地跟她说起自己的过去和想法。她感受到他话语里的重量和那份深藏的责任感。
“我…我也很羡慕你。”林沁轻声道,“可以那么自由,那么坚定地走自己想走的路。不像我,好像一生下来,路就已经被规定好了…就像一只被关在金丝笼里的雀鸟,看得见外面的天空,却飞不出去。”她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无奈和哀伤。
叶枫看着她,目光深邃:“金丝笼固然华丽,但笼子终究是笼子。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飞出那只笼子,飞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
“真的吗?”林沁眼中燃起一丝希冀的光。 “嗯。”叶枫郑重地点头,“我会帮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是一个沉甸甸的承诺。林沁知道,叶枫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阳光温暖,花香醉人。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花海深处,一处小小的溪流旁。 叶枫俯身,采下一朵开得最盛的霞光锦,递到林沁面前。 林沁微微一怔,随即脸上绽放出比霞光锦更加明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捧在手心,如同捧着最珍贵的宝物。
“谢谢。”她声如蚊蚋,心跳如鼓。 叶枫看着她的笑颜,心中那片因仇恨和责任而冰封的角落,仿佛彻底融化,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但他知道不能。还有太多事等着他去做。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与美好,足以抚慰他所有的疲惫,给予他继续前行的巨大力量。
“沁儿,”他看着她,声音温和而坚定,“等这些事情了结,等我有了足够的能力,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林沁已然明白。她抬起眼眸,眼中水光潋滟,却带着无比信任和坚定的光芒,轻轻点了点头。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夕阳开始西下,为无边的花海镀上了一层更加瑰丽的金红色边框。两人的身影并肩立在花海之中,仿佛融入了这片绚烂的天地。
远处,传来了叶云约定的信号哨声。 该回去了。
叶枫朝着哨声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向林沁伸出手,唇角微扬:“走吧,沁儿。我们…该回去了。”
林沁将带着他体温的霞光锦小心收入怀中,然后,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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