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断崖边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云逸站在灵悦身旁，指尖还沾着她的血。他没有抽回手，掌心贴在她胸口，感受那微弱却依旧跳动的心跳。远处林中尚有夜无殇与血屠离去时扬起的尘土，尚未完全落下。
墨玄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喉间泛起一丝腥甜。他看了眼云逸的背影，又低头望向自己方才塞过去的药丸——那是最后一颗续命丹，若非万不得已，他不会轻易动用。
“走吧。”云逸忽然开口，声音略显沙哑，却比刚打完架时更加冷静。
墨玄怔了一下，“去哪？”
“哑奴说的那个地方。”云逸抬头望向天际，乌云翻滚，隐约有雷光闪烁，似乎不太平静，“你带路。”
墨玄没再说话，只是点头。他蹲下身，小心地将灵悦背起。她整个人轻得像一片落叶，马尾松散垂下，发丝间挂着的青玉铃铛静默无声。
云逸走在最前方，手中仍握着半截玉簪。月光下，它泛着幽幽青光，不像是普通的首饰，更像是某种古老的物件。他能感觉到，刚才那道青光并非偶然，而是某种力量的指引。
他们沿着山脊向南而行，脚下的石阶早已被岁月磨平，偶尔踩到碎石，滚落下去发出清脆的声响。山风从背后吹来，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走了约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山谷。入口被藤蔓和枯叶遮掩，若非仔细寻找，很难发现这里竟藏着一条小径。
墨玄拨开藤枝，低声说道：“到了。”
谷内雾气缭绕，几棵古树高耸入云，枝干交错成天然屏障。正中央有一块石台，上面刻着模糊不清的符文，像是某种封印阵法留下的痕迹。
云逸环视四周，确认没有埋伏后，才示意墨玄放下灵悦。他跪坐在她身边，再次搭上她的脉搏。比起之前略有好转，但仍旧虚弱。
“她体内的契约之力太强了。”墨玄喘息着说，“再加上刚才硬接了夜无殇那一击……如果不是那根玉簪……”
云逸沉默片刻，缓缓将玉簪贴近灵悦胸口。果然，青光再度浮现，顺着衣襟渗入她的体内。
他心头一震，这玉簪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墨玄看着他的动作，眼神复杂，却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暗红色的丹药，递给云逸。
“这是最后一颗续命丹。”他说，“吃下去，至少能稳住她的伤。”
云逸接过丹药，并未急于喂给灵悦。他担心贸然使用，反而会引发问题。
“先等哑奴留下的药引。”他终于开口，“他给的《护脉诀》里说过，这种伤不能急。”
墨玄点头，靠在石壁上闭目调息。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恢复体力，而不是乱用药。
夜色愈发深沉，山谷越发寂静，唯有偶尔传来的鸟鸣打破沉寂。
云逸坐在灵悦身旁，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庞上。他想起十年前母亲临终时的模样，也是这样静静地躺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可她终究没能醒来。
那时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如今的他，终于拥有了选择的权利。
他轻轻握住灵悦的手，掌心传来一阵凉意。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你会没事的。”他低声说道，“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墨玄睁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一瓶止血药粉放在他身旁。
两人一坐一站，守着昏迷的灵悦，谁都没有再开口。
时间悄然流逝，直到东方泛起一抹微光。
就在这时，灵悦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云逸猛然抬头，心跳都快了一拍。
“她醒了？”墨玄也察觉到了，立刻站了起来。
然而下一瞬，灵悦猛然睁开双眼，瞳孔泛着冰冷的蓝光！
她一把扣住云逸的手腕，声音沙哑而冷：“别碰我！”
云逸愣住，本能地想抽回手，却被她牢牢抓住。
“你怎么了？”他皱眉。
灵悦的眼神有些涣散，似乎还未完全清醒，但她体内的灵力已开始剧烈波动，周围的空气变得沉闷。
墨玄脸色骤变：“不好，契约反噬开始了！”
话音刚落，灵悦便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迹，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云逸立刻扶住她，感受到她体内一股陌生的力量正在横冲直撞，仿佛要撕裂她的神魂。
“灵悦！”他大喊，但她毫无反应。
她的眼神中透出痛苦与挣扎，仿佛被困在无形的牢笼之中。
“快！按哑奴教的《护脉诀》，稳住她的心脉！”墨玄急声提醒。
云逸立刻运转功法，一手贴住灵悦后背，另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腕，试图压制那股暴乱的灵力。
然而那股力量太过狂暴，甚至带着一股邪气。
“这不是单纯的契约反噬……”墨玄咬牙，“是夜无殇在她体内留下了什么东西！”
云逸心头一紧，右手猛然发力，掌心爆发出炽热之力，强行压制那股邪气。
灵悦的身体终于不再颤抖，缓缓软倒在云逸怀中，重新陷入昏迷。
他低头看着她，额角汗水滑落，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不能再拖了。”他抬起头，看向墨玄，“我们必须找到哑奴留下的药引，还有……那本《圣体灭天诀》的完整篇。”
墨玄点头，“我知道他在哪留下线索，在山谷深处的密室里。”
云逸站起身，小心地将灵悦安置好，替她盖上外袍。
他转身，眼神坚定。
“走。”
晨光照进山谷，映出两人的身影。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密林深处，留下昏迷的灵悦独自躺在石台上，青玉铃铛在风中微微晃动，却没有发出声响。
山风吹过，掀起云逸洗得发白的青衫，左耳上的朱砂痣微微发热，仿佛命运已然悄然转动。
而在远处的山顶上，一道黑影静静潜伏，注视着这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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