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的体育课，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男生们像脱缰的野马，涌向篮球场。北江二中的篮球场只有四个半场，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王大壮带着李亮、孙亮，还有另外两个平时跟着他们混的男生，凭借着人多和一贯的霸道，很快占据了位置最好、篮筐最新的一号场地。他们脱下校服外套，随手扔在篮架下，开始嘻嘻哈哈地投篮热身。王大壮虽然头上伤疤还在，但显然没影响他摆谱的兴致，运球、上篮动作夸张，引来几个围观女生的窃窃私语，这让他更加得意。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他们刚打了不到十分钟，五个穿着花里胡哨的t恤、剃着板寸或留着长刘海、看起来明显不是本校学生的小青年，叼着烟，晃晃悠悠地走进了球场。他们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但眼神里带着社会青年的流气和痞气，走路姿势吊儿郎当，气场与中学生截然不同。
为首的是个高个子，嘴角有道细疤，眼神凶狠，他扫了一眼球场，直接带着人走向一号场。
“喂，小屁孩儿，让个地儿。”高个子用脚尖踢了踢场边的篮球，语气不容置疑。
王大壮正投进一个球，享受着“小弟”们的吹捧，被打断后很不爽。他抱着球，转过身，打量了一下对方。虽然对方人数相当，但那股社会气息让他心里有点发怵，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怂，尤其是刚在林秋那里吃了大亏，急需重振威信。
“我们先来的，懂不懂先来后到？”王大壮挺了挺肚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底气，但细微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
“先来后到？”高个子嗤笑一声，旁边一个染着黄毛的混混上前一步，几乎贴到王大壮脸上，“这地盘你家的？老子们天天在这儿打，今天心情好，跟你们说声‘让’，是给你们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李亮和孙亮有点慌了，下意识地往王大壮身后缩了缩。他们欺负校内同学在行，但面对这些真正的街头混混，气势上瞬间矮了半截。
“你……你们想干嘛？”王大壮色厉内荏，声音更虚了。
“干嘛？”黄毛伸手就去推王大壮的肩膀，“让你滚蛋，听不懂人话？”
这一推力道不小，王大壮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摔倒，手里的球也掉了。在自家“小弟”和围观同学面前被这样推搡，王大壮脸上挂不住了，羞怒交加。
“操！动手是吧！”王大壮吼了一声，想找回场子，伸手想去抓黄毛的衣领。
可他快，对方更快。他手刚伸出去，旁边另一个混混已经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砰！”一声闷响。
王大壮“嗷”一声惨叫，捂着肚子弯下腰，脸上瞬间失去血色。李亮和孙亮见状，吓得尖叫一声，不但没敢上前，反而往后躲。
“壮哥！”
那几个校外混混见状，发出哄堂大笑，极尽嘲讽。
“就这点能耐还学人占场子？”
“滚回家吃奶去吧，小逼崽子！”
高个子混混捡起地上的篮球，在手指上转着，轻蔑地瞥了一眼疼得直抽冷气的王大壮，对同伴们一甩头：“清场！”
王大壮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又羞又愤，但在对方绝对的人数优势和狠辣手段面前，他连狠话都不敢放了。李亮和孙亮更是面如土色，赶紧上前搀扶起王大壮，在周围同学各种同情，鄙夷，更多是看热闹的目光注视下，灰溜溜地逃离了一号场，连扔在地上的校服都顾不上捡。
这场冲突发生得很快，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三分钟。大多数学生都远远看着，没人敢出声，更没人敢上前。这些校外混混是附近的常客，学生们都怕惹麻烦。
而此刻，在远离一号场的三号场边缘，林秋正独自一人，默默地练习着投篮。他从冲突一开始就冷眼旁观着一切。看到王大壮那伙人吃瘪，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内心甚至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
他看到了王大壮的外强中干，看到了社会混混毫不拖泥带水的狠辣，也看到了围观者的冷漠。这让他更加确信，这个世界的规则，很多时候就是纯粹的弱肉强食。所谓的“厉害”，是分场合、分对象的。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球场另一个角落。那里，张浩正一个人运着球，同样看着一号场的方向，嘴角撇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当王大壮被踹倒时，张浩甚至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嗤笑，眼神里充满了对王大壮怂包表现的不屑。
林秋收回目光，继续拍打着手中的篮球。砰砰的声响，规律而沉闷，像是在为这场短暂的闹剧敲响尾声。
他知道，王大壮这次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但这暂时的挫折，恐怕只会让他的怨气更加扭曲，最终，很可能还是会发泄到更弱小的目标身上——比如，自己。
而那个独自练球的张浩，他眼神里的桀骜和对暴力的不屑一顾，让林秋心中微微一动。
球场上的风云，瞬息万变。今天的冲突，或许只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一个小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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