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梅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萧彻负手立在最大的那棵梅树下，背影挺拔如松。沈清辞缓步走近，心中忐忑不安。
“你来了。”萧彻没有回头，声音在薄雾中显得格外清冷。
沈清辞福了一福：“殿下召见，不敢不来。”
萧彻转身，目光如炬：“不必再装了，沈清辞。”
这一声“沈清辞”如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开，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强自镇定：“殿下在叫谁？”
“还在演？”萧彻轻笑，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展开，“这个人，你应该认得。”
画上是一位身着戎装的将军，眉目英挺，气宇轩昂——正是她的父亲沈毅。
沈清辞浑身一颤，再也无法维持平静：“你...你早就知道了？”
“从你在浣衣局展露身手的那刻起，本王就猜到了。”萧彻收起画轴，“沈家枪法的起手式，本王不会认错。”
原来破绽出在这里。沈清辞苦笑，她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在行家眼中早已漏洞百出。
“既然殿下早就知道，为何不揭穿奴婢？”
“因为本王在等。”萧彻踱步到她面前，“等你主动开口，等你愿意信任本王。”
沈清辞抬眸与他对视：“殿下想要什么？”
“合作。”萧彻直言不讳，“你帮本王扳倒三皇兄，本王助你为父翻案。”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沈清辞一时难以消化：“殿下为何认定奴婢能帮您？”
“就凭你是沈毅的女儿。”萧彻目光灼灼，“就凭你手中握着的证据，就凭你与三皇兄有不共戴天之仇。”
沈清辞沉默片刻，忽然问：“殿下与三皇子是亲兄弟，为何...”
“亲兄弟？”萧彻冷笑，“皇家无亲情。三皇兄害死我母妃时，可曾念及兄弟之情？”
沈清辞心中一震：“贤妃娘娘她...”
“十年前，母妃突然暴毙，对外宣称是急病，实则是中毒。”萧彻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下毒之人，就是三皇兄和叶昭容。”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沈清辞难以置信：“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母妃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萧彻压低声音，“一个关于先帝驾崩的秘密。”
沈清辞想起父亲在《孙子兵法》中的批注，心跳加速：“难道先帝驾崩也...”
“没错。”萧彻颔首，“先帝并非病逝，而是被毒杀的。而下毒之人，正是当今皇上。”
沈清辞如遭雷击，险些站立不稳。这个秘密太过骇人听闻，若传出去，必将引起朝野震动。
“殿下为何要告诉奴婢这些？”
“因为要合作，就要有诚意。”萧彻深深看着她，“现在，该你展现诚意了。”
沈清辞知道，这是摊牌的时刻。她若拒绝，萧彻绝不会让她活着离开；她若答应，就将彻底卷入这场皇权斗争。
“奴婢需要时间考虑。”
“可以。”萧彻出人意料地爽快，“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给本王答复。”
他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对了，有个人想见你。”
他击掌三下，一个戴着青铜鬼面的黑衣人从梅林深处走出。那人身形高大，步伐沉稳，显然是个练家子。
“这位是楚离，鬼面门主。”萧彻介绍道，“也是你父亲的旧部。”
沈清辞震惊地看着那个黑衣人：“父亲的旧部？”
楚离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他的左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英挺轮廓。
“大小姐，好久不见。”楚离声音沙哑，“上次在浣衣局仓库，我们见过。”
沈清辞猛然想起那夜在仓库遇见的黑衣人：“是你！”
楚离点头：“那日属下奉九殿下之命，前去销毁对您不利的证据，没想到与您巧遇。”
沈清辞心中五味杂陈。原来从那么早开始，萧彻就在暗中保护她。
“楚叔叔...”她轻声唤道，这是她小时候对楚离的称呼。
楚离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大小姐还记得属下。当年将军蒙冤，属下侥幸逃脱，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调查真相。”
“你可查到了什么？”
楚离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是将军临终前托人送出的密信，上面记录了三皇子与北狄往来的证据。”
沈清辞颤抖着接过密信。这是父亲的笔迹，她再熟悉不过。信中详细记录了三皇子萧景琰与北狄王子秘密会面的时间地点，以及他们合谋陷害沈毅的计划。
“父亲...早就知道了？”
“将军察觉三皇子与北狄往来，暗中调查，却反被陷害。”楚离痛心道，“这封信是他用性命换来的。”
沈清辞握紧密信，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三皇子...萧景琰！”
萧彻静静看着她：“现在，你还要考虑吗？”
沈清辞抬眸，目光坚定：“不必考虑了。奴婢愿与殿下合作，为父报仇！”
萧彻满意地点头：“很好。从今日起，我们就是盟友了。”
他伸出手，沈清辞犹豫片刻，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他的手温暖而有力，仿佛能给她无尽的力量。
“第一步，”萧彻握紧她的手，“我们要拿到周崇年与北狄往来的密函原件。”
“密函在何处？”
“周崇年书房有个暗格，密函就藏在里面。”萧彻道，“三日后，周崇年会离府赴宴，那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沈清辞蹙眉：“可是周府守卫森严，如何潜入？”
楚离接话：“属下在周府有内应，到时自会接应大小姐。”
萧彻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递给沈清辞：“这是周府的通行玉符，你收好。到时见机行事。”
沈清辞接过玉符，只觉重若千斤。这一步踏出，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奴婢定不辱命。”
离开冷宫时，晨雾已散，阳光透过梅枝洒下斑驳的光影。沈清辞看着手中的玉符，心中百感交集。
父亲，女儿终于等到为您昭雪的机会了。无论前路多么艰险，女儿都一定会查明真相，还您清白！
而走在她身旁的萧彻，看着她在阳光下坚定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盘棋，终于要进入最关键的一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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