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自己就像被扔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罐头里,连呼吸都带着霉味。试药司的空气凝固得吓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我要完蛋了。每天清晨醒来,我都要先摸摸自己的脖子,确认脑袋还好好地长在上面。
程素娥婆婆的白发这几天又多了不少,看我的眼神复杂得要命,一会儿担心得快要哭出来,一会儿又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期待。她总是欲言又止地在我身边转悠,最后只是深深叹口气,那叹息声重得能把人的心都压沉了。而我呢?除了每天机械地熬着那些我自己都不信有什么用的益气丹,就是把前世记得的那些零零碎碎的知识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倒腾。从杂交水稻到曲辕犁,从造纸术到火药配方,我像个疯子一样在脑海里构建着一个跨越千年的知识库。
呜呜,这种感觉就像期末考试前临时抱佛脚,只不过这次考不过可不是挂科那么简单,是要掉脑袋的啊!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我都要把这些知识点在脑子里过一遍又一遍,生怕第二天皇帝问起来答不上来。
辰时终于到了,太阳刚刚露头,宫殿屋顶的琉璃瓦反射着刺眼的光,晃得我眼睛疼。沉重的宫门一声被推开,一股说不出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院子,连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上的知了都吓得不敢叫了。
我们试药司三十多号人齐刷刷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我的膝盖硌得生疼,青石板上细小的沙粒嵌进皮肤里,又痒又痛,却连大气都不敢出。我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格外响亮。
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我的小心脏啊,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却带着千钧重量,每一步都让我的呼吸更困难一分。
那双绣着玄鸟的黑色靴子停在了我面前,我甚至能闻到他衣袍上龙涎香和墨香混合的味道。这味道让我想起现代那些昂贵的古龙水,不过这个味道更沉,更让人喘不过气,像是要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平身。
声音不高,却冷得像冰。我们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还是不敢抬头。我用眼角余光偷偷瞄着,看见那个高大的男人走到了丹炉前。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几乎要把我们所有人都笼罩在阴影里。
天啊!他居然亲自揭开了炉盖!一股淡淡的药草味飘了出来,混合着炉灰的气息。他身后的赵高像个幽灵似的,尖着嗓子说:陛下,丹已炼成,请陛下验看。赵高的声音像是指甲刮过石板,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嬴政根本没理他,修长的手指从玉盘里捏起一颗黑褐色的药丸。那手指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就是这么一双手,现在捏着的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小命啊!我看见他的指尖微微用力,药丸在他指间轻轻转动,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整个大殿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屋檐的呜呜声。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黏腻的汗水让我的手掌在裙子上蹭了又蹭,心里疯狂祈祷:快找个死囚来试药吧,千万别自己吃啊!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所有人都得陪葬!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缓缓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我身上。那目光像是实质的冰锥,刺得我浑身发冷。
此物,为何能补虚?
这问题像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开!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程素娥婆婆更是差点瘫软在地,我听见她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的天呐!这问题也太要命了吧?丹方是古籍上写的,药效是代代传下来的,谁敢瞎解释原理啊?这不是在挑战古代医学的权威吗?我感觉到后背的衣裳瞬间被冷汗浸透了,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又凉又难受。
但我没有犹豫,一声跪着往前挪了几步,额头贴地,冰凉的青石板激得我打了个寒颤:禀陛下,天地万物,皆有精气。人吃五谷杂粮活着,可是六国打了一百多年的仗,田地都荒了,老百姓累死累活,吃的都是最差的东西,连粮食本身的精气都不够了。所以就算是陛下这样的真龙天子,也难免会感到疲惫啊。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嬴政那双鹰一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他没有打断我,只说了三个字:继续说。这三个字像是带着魔力,让我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这三个字简直像给我打了强心针!我深吸一口气,把在脑子里排练了无数遍的话说了出来:丹药是把草木的精华用火炼出来,补人身体的亏空,这叫。但这就像往滚烫的水里加凉水,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要是能让贫瘠的土地长出高产的粮食,一亩地能收十石谷物,那天下百姓就不会挨饿,国库就不会空,人人身强体壮,精气自然就足了,国家才能长久兴盛啊。
一亩十石?
我话音刚落,大殿里顿时炸开了锅。一个穿着丞相朝服的男人走了出来,正是李斯。他嘴角挂着讥讽的冷笑,眼神锋利得像刀子:荒谬!你一个小宫女,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自古以来,最好的田地一亩也就收三四石,哪来的十石?简直是妖言惑众!他的声音充满了威严和不屑,所有人都觉得我死定了。程素娥婆婆在后面急得直扯我的衣角,我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但我一点都不慌,这个场面我早就料到了。我慢慢抬起头,第一次直视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目光清澈坚定:奴婢不敢胡说。奴婢老家在楚南,乡下有一种奇怪的薯类,长得像块根,埋在土里就能活。这东西耐旱防虫,不挑地方,一棵就能收几十斤。这是上古神农尝百草时留下来的,乡下人叫它,正式的名字可能是。
我把后世论坛里那些农业爱好者科普的内容,掰开揉碎,说得有鼻子有眼。我说得越详细,他们就越觉得是真的。我甚至还描述了红薯藤蔓的样子,叶片的形状,块根的口感,说得我自己都快信了。
这东西不光产量大,藤蔓可以喂猪,嫩叶子可以当菜吃,根茎能填饱肚子,全身都是宝。更难得的是它可以年年种,不伤地。要是能在关中、乃至全国都种上,还愁我们大秦的士兵吃不饱吗?还愁老百姓流离失所吗?
我每说一句,李斯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而嬴政眼里的光就越亮。我看见李斯的胡子都在微微颤抖,显然气得不轻。
我趁热打铁,把最后的重磅炸弹扔向他最关心的事:陛下想要平定百越,开疆拓土,但是岭南那个地方瘴气重,运粮食特别困难。要是有了这个东西,可以就地开荒,随军种植,三个月就能收获。这样还愁打不下岭南,平定不了百越吗?
嬴政手里的那颗益气丹竟然被他捏成了粉末!黑色的药粉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不再是看一只蝼蚁,而是在看一座金山!我看见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似乎都急促了几分。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大殿里静得能听见蜡烛燃烧时的轻响。
若有此物,大秦,何愁不能万世?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炽热的光芒。
回到试药司的小院子,程素娥婆婆终于爆发了。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气得浑身发抖:你疯了?你真的疯了!竟敢在陛下面前谈论国家大事!你是什么身份?一个熬药的小宫女!你以为你是朝廷大臣吗?李斯大人一句话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她的手指冰凉,还在微微发抖,显然吓得不轻。
我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看着她惊恐的眼睛,却笑了:婆婆,别怕。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扶着她坐下,一字一句地说:您知道吗?刚才在大殿上,陛下看我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他不再把我当成一个随时可以处死的小宫女了。
她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我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能给他带来新天下的人。
婆婆,赵高想让我死,是因为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但如果我能让陛下相信,我脑子里装的不只是一桩宫廷秘闻,而是无数能让他开疆拓土、富国强兵的神农遗术
程素娥的瞳孔猛地收缩,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看见她脸上的皱纹都因为震惊而舒展开来。
我轻轻拍拍她的手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只要我能让他相信这一点,他就不会让赵高轻易杀了我。从今天起,我的命才算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
话还没说完呢,杀机就来了。
当晚,赵高府里的一个小太监,恭恭敬敬地送来一碟精致的桂花糕,说是中车府令大人觉得我今天表现不错,特意赏的。
那桂花糕做得可真漂亮,上面还撒着金粉,在烛光下闪闪发光,看着就让人流口水。精致的瓷盘边缘还绘着细密的花纹,一看就不是普通物件。
可我凑近一闻,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钻进鼻子。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我面不改色地道了谢,让小宫女把糕点收好。等那小太监一走,我立刻把养在院子里抓老鼠的狸花猫叫来,掰了一小块糕点喂它。
那猫一开始还吃得香,可没过一会儿,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四肢抽搐,口吐白沫,转眼就直挺挺地死了。它的眼睛还圆睁着,仿佛在质问为什么要害它。
小宫女吓得瘫坐在地上,程素娥婆婆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却异常冷静。用油纸把剩下的桂花糕仔细包好,然后走到书案前,拿起笔蘸饱墨,写了一张字条:
奴婢无知,生在乡下,只知道五谷能安定天下,利器能平定四海。如果陛下觉得这些话是迷惑君主的胡言乱语,容不下我这个装满神农遗术的脑袋,奴婢愿意立刻吃下这赏赐的毒药,以死证明清白。
我把字条和毒糕点一起放进食盒,交给已经吓傻的程素娥:婆婆,麻烦您一定要把这个亲手送到陛下面前。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这不是在求救。这是一场用我的命和整个大秦的未来做赌注的豪赌!我要让嬴政清清楚楚地知道,有人要灭我的口。而我说的这些话,我脑子里的这些东西,值得他亲自来保护!
三更天,一道快如鬼魅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试药司的窗户,融入了咸阳宫深沉的夜色中。那黑影动作敏捷得像只狸猫,连院子里的落叶都没有惊动。
第二天一早,一个惊人的消息在宫里传开了——中车府令赵高府里,一个昨天还在当差的心腹太监,被发现在自己房间里,死状凄惨,和试药司那只被毒死的狸花猫一模一样。听说那太监七窍流血,面目狰狞,把第一个发现的小太监直接吓晕了过去。
宫里谣言越传越邪乎,最后竟然变成了试药女使姜月见会法术,谁碰谁死。那些平时对我不理不睬的宫女们,现在见到我都绕着走,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而我,就在这些谣言和大家敬畏的目光中,收到了穿越以来的第一道特令。
那是一块冰凉的铜牌,上面用小篆刻着:准,随时递奏片于御前,无需经由内侍省。铜牌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十分光滑,显然历经了不少岁月。
我站在清晨的阳光下,晨光给我镀上了一层金边。我紧紧握住手中的铜牌,那坚硬的触感和冰凉的温度,真实得让人想哭。手指抚过上面深刻的字迹,每一个笔画都代表着我在这个时代踏出的坚实一步。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跪着求活的楚国小宫女了。
我是姜月见。
是让始皇帝睁开眼睛看世界的第一个女人。
这块象征着生杀大权的特令,在我手里还没捂热乎半天呢,殿前侍卫传召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来了。那声音洪亮而威严,惊起了院中槐树上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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