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夜花园
卜梅的手指悬在配枪上方，隔着玻璃窗与对面天台的小莉对视。那个白衣女人举起一部手机，夸张地做了个接电话的口型。
手机铃声随即响起。
卜队长，喜欢我的礼物吗？小莉的声音甜得像掺了蜜，陈法医应该已经体验到hS1029改良版的效果了。
解药。卜梅声音冰冷，立刻交出解药。
急什么？陈法医至少还有48小时。小莉轻笑，足够你完成我们的交易了。
什么交易？
用韩教授换解药。小莉的语调突然变得危险，你们抓了他，但还没申请逮捕令对吧？放了他，我就告诉你哪种拮抗剂能救你亲爱的同事。
卜梅瞳孔骤缩——韩小松被捕是高度机密，只有专案组核心成员知道。警队内部果然有内鬼。
给你十秒考虑。小莉继续说，或者我让周方浩现在就去医院，给陈法医的输液瓶里加点料...
卜梅的视线转向小莉身旁的周方浩。这个前技术警员面无表情地举起一个透明小瓶，里面是某种淡红色液体。
我需要证明解药有效。卜梅争取时间。
聪明。小莉满意地说，查看你邮箱。
电脑提示新邮件，是一段视频——某间实验室里，一只出现肝衰竭症状的小白鼠在注射某种药物后，逐渐恢复了活力。
怎么样？小莉问，哦，顺便一提，林副局长现在正赶往医院，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车刹车系统出了点小问题...
卜梅心头一紧，立刻用座机拨通林远电话，却只听到刺耳的忙音。
时间到。小莉的声音骤然变冷，我的号码是单向联系，你知道该怎么做。
电话挂断，卜梅再抬头时，天台已经空无一人。她立刻通知巡逻警车拦截林远的车辆，同时调取周方浩和小莉的逃跑路线监控。
医院方面传来消息，陈璐情况稳定但未脱离危险，而林远幸运地在刹车失灵前发现了异常，仅受轻伤。
不是巧合。急诊室里，手臂擦伤的林远咬牙道，他们知道我们每一步行动。
卜梅汇报了小莉的要求：韩小松现在在哪？
审讯室。死不开口，要求见律师。林远眼中闪过寒光，但他不知道，我们在他的手表里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技术科拆解发现，韩小松的智能手表里藏着心灵花园的全部会员资料和实验数据。这个丧心病狂的科学家将受害者分为Abcd四组，分别测试不同剂量和配方的hS1029。
张心悦是c组003号，小甜甜是d组001号。林远翻看着资料，而陈璐...被标记为d组特别实验体。
什么意思？
韩小松在测试hS1029通过皮肤接触的吸收效果。林远声音发紧，陈璐检验样本时没戴手套？
卜梅回忆了一下：她当时手部有轻微擦伤，说戴手套不舒服...
故意的。林远攥紧了资料，韩小松早知道我们会检验那些维生素，特意调整了配方让它可以经皮吸收。陈璐不是意外中毒，是蓄意谋杀。
那小莉为什么提出交易？如果韩小松的计划已经得逞...
除非...林远突然站起身，韩小松不是主谋，而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真凶需要他闭嘴。
两人立即赶往审讯室，却看到韩小松瘫在椅子上，嘴角溢出鲜血。看守警员惊慌地报告：他突然抽搐，像是中毒了！
医务室抢救无效，韩小松在咽气前挣扎着说了最后两个字：...花园...
不是小莉。林远检查死者衣物，他后颈有个微型针眼，有人在审讯前给他注射了毒药。
调取监控发现，唯一接触过韩小松的除了审讯警员外，只有送饭的食堂工作人员——一个戴口罩的瘦小男子，登记名为，但人事处根本没有这个员工的记录。
又是周方浩。卜梅看着放大的监控截图，他熟悉警局每个角落，知道怎么伪装潜入。
韩小松的死切断了一条重要线索，但他手表中的数据足够警方拼凑出案件轮廓——心灵花园是一个精心设计的人体实验场，通过直播筛选心理脆弱的目标，以心理治疗为名诱导其服用实验药物。小甜甜的意外死亡是因为她擅自加大了剂量，导致数据失控。
但陈璐中毒后，他们为什么急着要回韩小松？卜梅翻看实验记录，除非...她的手指停在一页加密文件上，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技术科连夜破解，发现文件详细记录了hS1029的另一种应用方式——不是作为毒药，而是作为某种增强剂。
见鬼...林远读着屏幕上的文字，他们在开发一种精神控制药物，配合特定音频视频刺激，可以让人进入高度服从状态。
卜梅立刻联想到直播中那些次声波和闪帧：小莉不是在卖惨，她在编程观众的大脑！
文件最后提到一个名为暗夜花园的子项目，参与者被标记为，而首位园丁的代号赫然是——hS1029。
韩小松用自己的实验代号命名首位。卜梅恍然大悟，他把自己变成了第一个实验体！
监控录像回放显示，韩小松在审讯中确实表现出异常——他频繁眨眼，似乎在遵循某种固定频率；回答前总会微微偏头，像在聆听无声的指令。
他被控制了。林远感到一阵恶寒，真正的幕后黑手通过某种方式编程了韩小松，让他在被捕后自杀。
案情突然变得更加复杂。如果连韩小松都只是棋子，那么谁在操控这个可怕的？
第二天清晨，医院传来好消息——陈璐苏醒了。虚弱的法医交给林远一张从病床单上撕下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药剂师张...东海药房...
东海药房是家老字号中药铺，现任老板张东海已年过六旬。警方秘密调查发现，他儿子张睿正是健康未来公司的财务总监，而该公司资金大量流向一个境外账户。
张睿三日前出国了。卜梅汇报调查结果，但他办公室电脑没带走，技术科恢复了部分删除文件。
这些文件揭示了一个更庞大的网络——心灵花园暗夜花园计划的冰山一角。该计划旨在通过药物和心理操控培养，再由发展更多成员，形成金字塔式的心灵控制网络。
像传销，但更可怕。林远指着组织结构图，每个层级只知道直接上下级，确保核心人物永远隐蔽。
张睿最多算中层。卜梅分析资金流向，真正的大鱼是这个账户持有人——注册名为园丁一号
技术科尝试追踪账户，发现其最近一笔支出是支付给某私人医院的巨额账单，病人姓名栏只填了一个字母：m。
m...小莉？卜梅猜测。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心灵花园频道的警员报告：频道再次上线，但这次画面里不是温馨的卧室，而是一个手术室模样的大厅。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围在一张手术台旁，台上躺着个不断挣扎的人形。
放大画面！林远命令。
尽管画质模糊，但依稀可辨手术台上的人是周方浩！那些正往他头部连接各种电极，而一个穿红裙的女子站在一旁监督——正是小莉。
开始hS1029终极测试。小莉对着镜头宣布，声音不再甜美，而是冰冷的机械感，对象编号hS1029-017，前警官周方浩，自愿成为。
画面中，周方浩的挣扎逐渐减弱，最后完全静止。当们退开时，他坐了起来，眼神空洞，像个被重置的机器人。
成功了。小莉露出病态的微笑，现在，亲爱的观众们，见证你们未来的样子。
周方浩转向镜头，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我自愿成为园丁。痛苦是幻觉，死亡是解脱。暗夜花园是我们的归宿。
直播突然中断，但最后几帧画面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背影从侧门走入，小莉立刻恭敬地退到一旁。尽管只有一瞬间，但林远确信自己认出了那个身形——马副局长，三年前调往省厅的马义远。
不可能...卜梅倒吸一口冷气，园丁一号
林远立即联系省厅确认，却得知马义远请假两周，去向不明。更诡异的是，他的请假理由是参加心理健康疗养。
查他请假的审批流程。林远下令。
结果令人毛骨悚然——批准马义远休假的正是分管人事的赵副厅长，而赵的妻子近期频繁光顾一家名为新心灵的高端心理诊所，该诊所的投资方正是健康未来。
整个系统都被渗透了。卜梅声音发紧，我们还能相信谁？
林远沉思片刻，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省刑警总队的老队长郑毅，当年带他入行的师父。
我需要一个绝对干净的团队。电话接通后，林远只说了一句。
知道了。郑毅简短回应，明天早上六点，烈士陵园。
第二天黎明，林远和卜梅在陵园见到了郑毅和他带来的五人小队——全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老刑警，与系统网络保持距离的。
情况比想象的严重。郑毅递过一份档案，马义远三年前就开始接触韩小松，以警务人员心理压力研究为名为他的实验提供保护伞。
档案里有马义远与韩小松的多次会面照片，最近的一张拍摄于两周前，背景是东海药房。放大照片可以看到，药房柜台后站着的不只是张东海，还有...陈璐的主治医师刘教授。
整个链条都串起来了。卜梅分析，药房提供药材，韩小松研发药物，小莉负责招募实验对象，马义远提供保护，而刘教授...负责监控效果。
还有收集特殊病例。林远想起陈璐，他们需要不同体质的人体数据来完善hS1029的适应性。
郑毅的小队带来了关键突破——他们追踪到小莉的真实身份是某医学院辍学生李玫，六年前因精神障碍入院治疗，主治医师正是刘教授。
所谓的，其实是把她变成了第一个成功的。郑毅展示出院记录，之后她改头换面，成了韩小松的得力助手。
有了这些线索，林远制定了收网计划：一组突袭东海药房，一组监控刘教授，他和卜梅则带队直捣暗夜花园的大本营——郊外一家废弃疗养院，监控发现小莉的车辆经常在深夜前往那里。
行动定在午夜。出发前，林远收到医院通知：陈璐再次陷入昏迷，肝功能急剧恶化。刘教授今晚值班，坚持使用某种新型解毒剂。
他在灭口。卜梅立即反应过来，必须有人去医院保护陈璐。
郑毅派了两名队员前往医院，其余人按计划行动。夜色如墨，林远和卜梅带着特警悄悄包围了那座阴森的疗养院。
透过夜视镜，可以看到三楼窗户透出微弱的蓝光。无人机侦查显示，那里被改造成了某种实验室，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影正在忙碌。
没有马义远的踪迹。卜梅低声报告。
他会来的。林远确信，这么重要的实验，园丁一号不会缺席。
突击队无声地潜入建筑。当林远踹开实验室大门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僵在原地——
小莉被绑在中央的手术台上，拼命摇头挣扎，而站在她身旁举着注射器的，正是眼神空洞的周方浩。
欢迎加入暗夜花园。周方浩机械地重复着，痛苦是幻觉，死亡是解脱。
角落里，一个监控屏幕突然亮起，马义远的脸出现在画面中：林副局长，你终于来了。正好见证hS1029的终极应用——不是控制，而是...净化。
随着一声令下，周方浩将针头刺入小莉的颈部。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个曾经操控无数人的女人，此刻眼中满是纯粹的恐惧。
救...我...她向警方伸出手，声音破碎，他们...骗了...所有人...
话音未落，小莉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嘴角溢出与小甜甜如出一辙的鲜血。监控画面里的马义远露出满意的微笑，随后信号中断。
全部带走！林远下令，尤其是周方浩，他...
话音未落，周方浩已经自己举起另一支针剂，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自己的脖子。
园丁...永存...这是他倒下前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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